第23章 勇者是精灵少女

精灵族是比人类，魔物还要拥有古老历史的种族。他们的外观与人类几乎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精灵们长着又尖又长的耳朵。而内在的方面，则完全不一样。精灵拥有的高等的智慧让他们的社会文明程度比人类还要更为先进。大部分的精灵不仅掌握大量魔法的同时，也有着无需锻炼也可以轻松超过同等年龄的人类的身体能力。人类冒险家们能够担当的职业精灵们也无一不通，各个职业的高层精英中不乏精灵的身影，甚至大有取代人类之势。但毕竟因为人口数量稀少，并没有真正威胁到人类的地位。

精灵们栖息在人类的王国与魔族的王国中间的一片巨大的森林之中。在那里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对人类与精灵采取和平态度的前任魔王在位的几百年中，人类，魔族，精灵三大势力一直保持着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之间也有文化，贸易上的往来。

但随着新魔王的上任，数百年来的平衡突然被打破了。

魔王军的铁骑踏破了精灵王国的城门，生机盎然的翠绿森林也顷刻之间被战火焚为焦土。纵然精灵们顽强抵抗，人类的王国也有派兵增援，但最终还是以惨败收场。人类的军队在得知精灵族败局已定后选择了撤军。孤立无援的精灵们被魔王军赶尽杀绝。自此，原本是精灵们生活的森林全部变为了魔王的领土。精灵这一种族彻底灭绝...而这，只是三年前发生的事而已。

至少在魔物以及人类的心里，事实就是如上所述的那样了。

.....

「为什么会有精灵在这里？」

看到塔绮娅那双尖耳朵时，娜卡由于过于吃惊而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在娜卡的认知中，精灵早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了才对。

因为决定要毁灭精灵王国，并且下令毁灭精灵王国的人，就是娜卡自己。

听到娜卡的话之后，塔绮娅的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一抹。接着捏了捏自己露出来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的嗓子发出不成音的惨叫

如果说性别暴露一事只是令塔绮娅惊慌，精灵的身份暴露就让她完全陷入了恐慌。她双手压住自己的耳朵，整个身体趴在船上，蜷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着。娜卡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口中传出的牙齿打颤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喂，你...」

就算娜卡上去搭话，塔绮娅也早已不是能够回话的状态了。即便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娜卡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只得先坐下来与法恩展开探讨，同时等待塔绮娅多少能够冷静一下

「这小子...不是，这丫头一直是在用头带包住自己的耳朵不让它露出来从而隐藏身份吗。难怪我跟她说头带的事时她的反应那么不自然。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精灵活在这世上？」

「克姆雷将军的报告中说是一只不剩，上到国王，下至刚出生的婴儿，甚至是还在母胎之中的胎儿。凡是精灵全部都被我军处刑了。但精灵是很聪明的种族，也许通过某种手段瞒过了我们的眼线，留下了个别幸存者也说不定...搞不好他们正在伺机东山再起」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派头脑简单的兽人去当领军大将...啊，对了！」

这时娜卡猛然回忆起昨天克姆雷说自己身上有一股不应该存在的奇怪的味道一事。昨天上午自己为了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单独谈话时，正抱过塔绮娅的身体。克姆雷所指的就是精灵的气味。确认不是自己传出了怪味的娜卡不由得松了口气。

「怎么了？魔王陛下」

「不，没什么。但眼下该怎么办？」

娜卡和法恩已经进行了一段短暂的交谈。但塔绮娅此时还是蜷在娜卡脚边，没有一点冷静下来的迹象。不过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精灵已经灭亡」一事在魔物和人类中都已经是路人皆知的常识了。如果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将引起怎样的漩涡，也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所无法想象与承担的重压与危机。而这三年来塔绮娅因为精灵的身份而经历过什么，光是从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来看，娜卡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此时，船上只有娜卡与塔绮娅两人。塔绮娅也只将后脑露给了娜卡。现在无论娜卡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如此判断局势的法恩心生一计毒计

「魔王陛下，不如现在就直接杀了她，再把她推入湖里喂鱼。这样咱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隐患...」

「不」而娜卡否决了这一计策，「我留着这丫头还有用」

「什么用？」

「这个嘛...」

「喂！你们没事吧！」

还未等娜卡详细解释，一阵急促的呼声就传了过来。那是发出任务依赖的老人的声音。

原本老人不认为娜卡和塔绮娅能够解决此事，但看着她们划到湖的中央，引出了那条怪鱼时也着实为她们捏了一把汗。虽然从远处眺望并没有看清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眼下怪鱼已经翻了肚皮，整个湖也恢复了风平浪静。老人便立刻乘船来迎接得胜而归的两位胜利者。当然他并不知道，他来的这个时机有多么不凑巧。

「切...」

只要老人凑到面前来，塔绮娅的事情就一定会暴露。心中另有算盘的娜卡自然不希望这一结果。她只好赶在老人靠近之前的这点时间之内迅速地脱掉自己的修女服，围在了塔绮娅的身上。向她低声嘱咐道

「快点把这个披上，挡住你的头和上半身」

深陷恐惧之中的塔绮娅虽然意识到娜卡做了些什么。但已经无法做出回应。身体早已不听使唤，思维也是一团乱麻。除了让身体随着本能颤抖下去什么也做不到。看着她这副模样，娜卡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情况已刻不容缓

「真是的。你这臭小子...不是，臭丫头真能给人添麻烦！」

情急之下，娜卡干脆一把将塔绮娅整个提起，先把自己的修女服系好，为她挡住耳朵与胸部。与此同时，老人也赶到了

「真是不敢相信！你们居然打败了那头怪物！但你们是怎么赢的？」

「凑巧而已」

「凑巧？...还有这位少年，他怎么了吗？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

「刚才他在水下和这条鱼大战了一场，受了不轻的伤」

「那可不妙，老夫家有药，还请两位到寒舍去...」

「不用了！老先生，麻烦你叫辆马车过来好吗？我们要赶快回到城里去叫公会的人来确认尸体。你先帮我们看住了它。然后公会的人来了以后也麻烦你为我们做个证。我不希望这个好处被别人捡了去」

「嗯...好吧」

老人所有的问题都被娜卡冷静地予以回应。并且做出了立刻离开这里的安排。塔绮娅现在这幅样子，所有的事自然都交由娜卡来做了。

在老人的船的牵引下，娜卡她们也总算是回到了岸边。娜卡拉着塔绮娅坐到一颗木桩上，对老人说她们要休息一下。

接下来等待马车赶来的时间里，娜卡沉默地握着塔绮娅的手，陪在她的身边。老人看着这样状态下的两人，虽有一腔疑问。但最终也忍住了好奇不去打扰她们。

不一会儿，马车赶到了。在登上马车之前，娜卡从怀中掏出几枚金币交到了老人的手上

「多谢你了，老先生。这是谢礼」

「哪的话。圣女小姐。你帮我们除了这一害，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我是谢你不过多逼问我们」

「咦？」

其实娜卡自己也清楚，她和塔绮娅的表现完全不是一个刚刚完成了任务，理应沉浸在胜利与成长的喜悦中的冒险家该有的反应。自己回答老人的问题时所给的答案也都是随口胡诌。如果老人追问下去的话肯定会无法自圆其说而露出一些很可疑的马脚。但老人并没有那样做。娜卡很清楚，那是老人的体贴。这份体贴被娜卡看穿时老人先是一怔。接着他笑着摆手拒绝了娜卡的金币

「圣女小姐，人人都有不想被他人所知的隐私。也有想要自己独处的时光。我这老骨头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到的对他人的尊重而已」

「这种尊重恰恰有很多人都做不到。老先生，您是个好人，愿神明保佑您万寿无疆」

「借你吉言，圣女小姐」

虽然娜卡并不相信神明。但她的这句祝福并非是虚情假意。

娜卡收回金币，扶着塔绮娅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大喊一声「驾！」，马车便驶离了湖边。

看着马车离去，回味着娜卡刚才的话，老人不禁笑道

「真是一对奇怪的小姐们啊」

♦

马车车夫似乎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虽然塔绮娅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很奇怪。但始终一语未发，除了询问目的地之外不再与两人搭一句话。这倒也让娜卡省心了不少。

坐在车厢中，娜卡依然牵着塔绮娅的手不放。如果她就这样一直害怕下去，无法正常与自己沟通的话，问题也只会越搞越麻烦。现在一定要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但是该怎么做呢？娜卡并不清楚。混入人类社会以来她见过很多小男孩小女孩。但与塔绮娅这种比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要大一些，却还未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年龄的少女相处的经验，娜卡还真没有。稚气未脱却又暗藏心事，拥有这种复杂特征的少女让活了几百年的魔王都感到很是棘手。

如果自己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哥哥的话也许还能让她能安心一些。可娜卡自己不仅是个女生，而且外观上来看也只是和塔绮娅年纪相仿。甚至连大姐姐的气场都散发不出来。没有一点能让人放心地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可靠感。就算说些什么怕是她也听不进去

万般无奈，娜卡只好把塔绮娅的手拉到自己的大腿上，两只手全部拿来握紧她的手。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让她冷静一些的办法了

这一下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塔绮娅的抖动略微减弱了。娜卡转过头，重新观察起这个少女。此时她的眼神依旧游移不定，但至少牙齿不再打颤了。

「说起来，我原以为我看人的眼光挺准的，没想到居然没能识破她的性别啊」

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娜卡就以为塔绮娅是个少年。不长不短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发育的第二性征，男性化的口气，再加上塔绮娅的相貌本就有些中性化。娜卡一开始也被她骗到了。

申请组队时，她的冒险家信息上性别一栏填写的也是男性。看公会负责人伊吉马和其他冒险家的反应，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个少女。精灵的种族自不用多说，她似乎对女性的身份也有些难言之隐。

「对了」

想到这里，娜卡捏起披在塔绮娅身上的那件自己的修女服的一角，「刺啦」一声，撕下一条长方形状的布条来塞入她的手中，低声细语道

「下了车以后先去没人的地方把它戴上，勒住你的耳朵。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放心。有关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娜...娜...」

一直都没能给出反应的塔绮娅此时终于用颤抖的声音挤出了几个字。虽然还不是很连贯。但多少已经恢复过来了。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娜卡。拼命地说出她此时最想传达的心意

「娜.....卡，姐....谢，谢...」

「...不要勉强自己。说不出来的话就不要说了」

娜卡心里很清楚，发生在她身上，导致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不幸，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身为企图征服世界的魔王，娜卡从没有对被自己，被魔族所害的人而感到过同情与怜悯。也从未对自己的决定有过一丝后悔。但自己所做的事而引发的一连串的麻烦，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就是所谓的有因定有果。现在需要扛起责任来出面处理此事的，也终究是娜卡这个罪魁祸首。娜卡无法承受塔绮娅的感谢。塔绮娅这个受害者对自己这个加害者竟报以如此诚挚的感激之情，也让娜卡产生了一种从前未曾体验过的心情。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沉闷绞痛，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这一路上之后的时间内，大家都闭上了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法恩亦是如此

♦

到达伊萨德镇时，娜卡特地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个广阔的地带。她探出头来，确认四周可见视野内都没有其他人后和塔绮娅一起下了车。

车费已经由老人代为缴纳，因此两人下车后，车夫二话不说就驾车走远了。确认车夫也已经远去了以后。娜卡才开口对塔绮娅说道

「怎么样？能自己走了吗？」

「嗯...」

「今天你哪里也别去了，直接回家吧。把湿掉的衣服换了，重新找个头带把耳朵包上，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用我给你的那个布条吧。我那件修女服也不用你还了，自己留着吧。这次任务的报酬明天你去我住的旅店找我，我会分给你的」

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部托付完毕后，娜卡决定只身走回城内，向公会汇报任务。

「请，请等一下，娜卡姐」

就在娜卡要离去之时，塔绮娅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现在的她已经基本恢复冷静了

精灵的身份暴露时，刹那间无数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让塔绮娅的情绪顿时失控。失去了往日的威光，孤身一人的精灵如果被人类所发现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那是塔绮娅宁可绝对不愿回忆起的地狱。

但娜卡非但没有轻视自己，还拼命为自己打掩护。仅仅是握着她的手，就让塔绮娅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在塔绮娅的眼中，从手掌上传来的娜卡的体温的背后是娜卡的温柔。无时无刻不在鼓励着她，关心着她。自从相识以来就受到她很多的照顾，自己却给她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她对娜卡只有感激与愧疚之情

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类所知晓的秘密，如果是她的话，也许可以敞开心扉也说不定...

塔绮娅在做好了足够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娜卡姐...明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