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新的开始

「....」

昏暗的房间之中，只有一道蓝色的闪光作为唯一的照明，映出了那道蓝色光芒之后的面庞。一个无论怎样看都是未熟的少女的脸上紧绷着与其外表年龄完全不符的严肃与成熟。那张面孔的主人抬起自己的手臂，蓝色的光芒也随之移动起来，一阵细细的铁链的「哗啦」声之后，光芒便落了下来，倒在一张木桌之上。

与此同时，另一道光随着一道木门的「吱呀」声逐渐地扩大，也挥洒在了阴暗的房间之中。王宫的女骑士：露休丝此时推门走了进来。

「啊，娜卡...你回来了？」

她看到本该是昏暗一片的屋内那道预料之外光芒后不禁一愣，但也立即发现了坐在那道蓝光之后的一个身影。她喊着那个身影的名字，慢慢靠近了过去

而被她称作是娜卡的女孩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茉莉呢？」

「她已经睡下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前往王宫冒险团的总部，提交参加几日后的重新入团考试的申请了...所以她早早就睡下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嘛...」

「那就好，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让把她牵扯进来，否则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也不可测的麻烦...」

听到挚友已经睡下，不会察觉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现在手中所拿的物品，以及接下来要说的话之后，娜卡有些放松地舒了口气。她特地选择在夜晚开始行动，便是考虑到了茉莉平日里固定的入睡时间这一点。许多无法解释或难以解释的情报也就不必为其一一讲解了。

「喂，娜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但就算不需要和茉莉讲解，这里也一样有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的人存在。她与茉莉不同，早已对面前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了若指掌。只是现在她已不再像以前那般直呼其为魔王，和她对话时也几乎不存在什么距离感了。露休丝拿起一把椅子直接挪到娜卡的身边，拿起桌上那条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项链，自顾自地端详起来

「你刚才出门就是拿这个东西去了？我没见你出门时带着它...它是什么啊？蓝宝石？」

「蓝宝石只是外面的幌子，这个项链之中真正隐藏着的...是这个」

「呼」

娜卡伸出食指，她的指尖瞬间燃起一团火焰。虽然这只是魔法形成的火而非是自然火，但是在某些方面的效果上还是有着可以互相替代的作用的。就比如说透光性。

将火焰靠近宝石之后，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地从宝石内侧浮现出来，然后逐渐变大。最后，一个长约五厘米，宽有两厘米的椭圆形物体的轮廓被完整地映照了出来。它的大小与包裹着它的蓝宝石几乎所差无几了。

两名女性同时注视着这一变化的全过程。到了最后，露休丝不禁错愕地问道

「这...这是什么？」

「这个蓝宝石只是一层浅浅的外壳而已，就算全部都剥下去恐怕也值不了几个钱。这个项链从一开始真正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蓝宝石里面的那个东西...那个魔龙之牙吧。呼...」

说明完毕后，娜卡吹灭了指尖的火焰，甩了甩还在冒出青烟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捏着那串项链

听完她的话，露休丝既意外又好奇。她知道魔王来到这个王都就是为了寻找魔龙之牙的下落。但那在娜卡几个月的努力搜索下均是没有任何结果。按照她当初的说法，露休丝自己和茉莉一起去护送的那个木匣子里本该也是装着这样的东西，但实际上也让所有盯上了那次运送行动的人扑了个空。

行踪如此扑朔迷离的东西，为何突然就现了身形，而且落入了娜卡的掌中？而且她听娜卡说过，亚格原本的身躯异常巨大，那么牙齿想必也是庞大无比才是。怎么可能就这样容纳进一个小小的吊坠之中？说到底，它为什么又是在吊坠里面？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现象。

如此之多的疑点，露休丝已经来不及一一提问。满腔的不解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简单的「...为什么？」

而她的这三个字背后的深意，魔王其实也早有揣测。有些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尚未清楚。但有些事情的真相已经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亚格的牙齿依然是一个整体，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它弄碎了...我不知道他们把它弄成几个碎块的真正理由是什么。但我敢肯定的是，那些家伙一定打算用亚格的牙齿做一些『实验』...」

「实验？」

「是的。刚才你来找我之前，我就已经反复观察过这个宝石很多遍了...除了牙齿之外，还有一些很意外的发现哦...」

露休丝不完全了解娜卡曾经的经历，也没有过亲身体会。所以就算在牙齿的轮廓上看到了一些类似线条，花纹的东西，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娜卡不一样。亚格之牙的碎片上的花纹，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组织的家伙，在亚格的牙齿上印下了魔法阵」

「魔...魔法阵！？」

「就和马尔蒂斯变成怪物时的那个一模一样」

「......啊！是，是那个...」

说到这里，露休丝也不禁回忆起了那段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忆的画面。已经不再留有人性与人形，只剩下狰狞与丑陋的模样的马尔蒂斯扭动着已经溃烂的肉体向自己发起攻击时，闪烁在他的额头上的纹章，确实与她刚才所见到的极为相似。

「就是那个。那是那个组织用来控制魔物为其所用的一种类似于奴役魔法的东西。他们把这个东西印在亚格的牙齿碎片上，恐怕绝不会安什么好心。那些家伙大概已经不满足于控制那些低级的魔物，把主意打到魔龙那种超高等种族的身上去了。因为我的魔龙并没有那么容易操控，除了我的命令之外，它们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只会凭借强大的杀戮本能与破坏冲动而行动。所以那些家伙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储备作为支撑来对魔龙之牙进行持续的研究才可能找到控制亚格的方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将马尔蒂斯那庞大的资产全部找借口私吞的理由吧。一旦他们成功控制了魔龙的话，对我军的前线战局来说也会是极大的影响，也许会一口气扭转战局，这对人类王国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行为...但是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亚格的牙齿打碎，再往碎片上印下魔法阵呢？直接在整个牙齿上印下魔法阵不可以吗？还是说，他们有不得不打碎牙齿的理由...？」

「....」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送给马尔雅洁...？我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马尔雅洁与亚格也没有任何交集。他们应该不可能会做出故意让我从马尔雅洁那里拿回这个东西再交给亚格的计划的。我现在手里拿着这个东西的事实应该是完全出乎那个组织的预料的才对。所以他们把这种东西给一个根本就没法离开家门的小女孩去保管的目的是什么，我真的是完全搞不明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尔雅洁....？」

娜卡所说的其他信息露休丝一样搞不明白。只是一个有些熟悉，但也有些不太一样的名字出现在了话语之中，让露休丝不禁在意起来。

「你说你为了救我，还有救露提丝时曾经伪装成女仆去过马尔蒂斯的庄园...难道....」

「是的」

露休丝的猜想正中事实的靶心。娜卡点了点头，作出肯定的回答

「这个东西我是从马尔蒂斯的大女儿那里拿到的」

「马尔蒂斯的......大女儿......」

毕竟和马尔蒂斯有着千丝万缕的因缘，就算是在他已死的如今，这个名字还是令她颇有感触。她知道马尔蒂斯在与自己相遇之前就有过孩子。但却从未想过有关那个孩子的任何事情。毕竟那是他与他原配妻子之间的子嗣。她是露提丝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和露休丝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眼前这名魔王已经和那个女孩有了直接的接触一事不禁让露休丝心头一惊。因为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正是那个马尔雅洁的杀父仇人。要说两人之间唯一的关联，便是只有这一条而已了。

看露休丝有些不太自然的反应，娜卡沉思片刻，也立即理解过来她此刻的心理状态，宽慰道

「没关系，马尔蒂斯的大女儿和他老爸不是一路人。她是个很懂事也很礼貌的好孩子。应该不会去做叫嚣着说要为父报仇，找到杀父凶手之类的事情吧...而且现如今马尔蒂斯企业的资产都被冻结了，她手头也是分文无有。我去找她时，她也正准备和女仆长离开庄园，前往女仆长的故乡去暂避风头，等候政府的进一步消息呢。」

「是吗....」

她不会向自己寻仇一事让露休丝多少有些安心。但是，也终是有一种苦闷感难以舒缓。

露休丝明白自己不是做了亏心事的杀人凶手，但也确实是在没有考虑过双方的儿女的情况下只因两人之间的恩怨而将他杀死。露休丝自己痛快了，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但对于那个名叫马尔雅洁的女孩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露休丝可以和女儿，以及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迎接崭新的生活与未来...可她呢？按照娜卡的说法，她现在的窘迫程度，已经可以说是和「无依无靠」只有一纸之隔而已了。

就算不为了马尔蒂斯，只为了她自己，她也有充分的理由向自己讨个说法。再怎么用正当的理由粉饰自己杀死马尔蒂斯的行为，露休丝也终是找不到任何能够让自己挺胸抬头地面对马尔雅洁的借口。

在她面前，自己就是百口莫辩的恶人。导致她一切悲剧源头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事实最终使得一股罪恶感不受控制地从露休丝的心底涌起，笼罩在这个自诩正义的女骑士的身边...

「....我，我先去休息了。明天我也要早起...」

已不敢再深思下去的露休丝立即站了起来，向着入口的方向走去。现在的她只想睡上一觉，如果能把这样的罪恶感随着睡意一同扫去的话便再好不过。她如此期盼着。

娜卡并未阻止她。她继续端详着手里的项链，只是对慢慢离去的露休丝留下了自己的劝言

「去吧。但是你不必想太多，太复杂。露休丝。马尔蒂斯罪有应得，就算你我不出手，王国也早就想找机会除掉他了。马尔雅洁这个孩子确实十分可怜，我也忍不住帮了她一把。可这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事情。害她走上这样的绝境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作恶多端的马尔蒂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恶果罢了...你不要自责」

「嗯....」

「祝愿她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会与能够带给她幸福的人邂逅，平安地渡过一生吧。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她所做的事了」

「是啊，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还有，亚格的牙齿这样也只能算是收集到了一份。剩下还有多少碎片还是个未知数。但王宫里的那些家伙们应该心知肚明。眼下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也麻烦你通过这次的考试，去王宫里帮我打探一下消息吧。也许你现在仍然没有完全丧失对国家的信任，觉得这是对国家的背叛行为，可...」

「不」

如果娜卡想要为自己去做这种问题上的思想工作的话，那么露休丝便认为没有必要了。

「确实如你所说，我现在仍然不敢相信带我来到这里的布尔威大人背后竟然做出了那些事来....但你放心吧，魔王」

「哦？」

「为了报答你拯救我们一家的恩情，为了更清楚地看到这个国家的真相，我都有必要去展开更为深入的调查...而且亚格她不是已经成为了我女儿的伴侣了吗？既然如此，她也如同是我的孩子一样...为了自己的家人，我也一定会努力的」

说着，露休丝紧握双拳，捏住坚定的信念

「收集王国中你想知道的一切机密情报这件任务，我一定会顺利完成给你看的。这不是为了背叛国家。而是为了我与我重要的人！」

「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有些事情上露休丝依然心存芥蒂，但有些事情上她却没有丝毫迷惘。值得庆幸的是，后者才是娜卡认为眼下最为重要的事。那么这就已经足够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露休丝也不再多言，轻轻将门掩好，随着一阵逐渐减弱的脚步声离去了。

「嗯.....接下来，就是等露休丝她重新入团的考试了吧...我对她使用的强化权能效果还没有衰退，现在的她应该可以轻松地通过考核吧...毕竟只是预备团的考核，想必难度也不会太高.....呵...」

到了这时，娜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张大嘴呵出一个哈欠来

昨晚露休丝好歹还小睡了一会，可她却是连夜地为安排后续事宜忙碌不止。根本没有合过哪怕一分钟的眼。多日以来为这些人类，还有亚格不断地操劳奔波，如今就算是魔王也实在是难挡困意了。虽然洋洋洒洒地对露休丝说了一大套，但实际上她早已是上眼皮打下眼皮。等露休丝离开，她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娜卡抓起项链塞入自己怀中，摇摇晃晃地走向屋内的床

「这个东西现在就先由我来...保管...毕竟上面还有那些家伙设下的机关，贸然给亚格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咕咚」

最后的一丝计划终于淹没在了睡意的海洋之中。娜卡的身体一歪，应声倒在了床上。操劳数日的魔王毫不吝啬地享受起了只属于她的宝贵睡眠时间...

...........

几个小时之后，又到了新旧的一日的交更之时。

茉莉的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两名女孩一边穿鞋，携带用品，一边对话着

「露休丝，东西都带好了吗？」

「嗯。就是我常用的长枪不知道被马尔蒂斯那老家伙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要参加考试的话我还得去城里的唐吉坷德※重新买一把才行...不过今天只是去报名，应该不需要吧」

「是吗...嗯，回来的时候一起去吧！我也有些东西想买！」

「好啊。一起去吧」

「对了....娜卡呢？」

「她啊，我刚才去她房间看了，她正像是个死猪一样呼呼大睡呢...毕竟这些天来最为忙碌的并不是我，而是她啊」

「....她总是像这样，不知在什么地方忙些什么呢...今天我还想带她去参观一下冒险团内部的...」

「虽然很遗憾，但今天就我们两个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嗯」

「咔嚓」

对话声结束之后，重新穿好圣女服的茉莉，以及重披亮银色的战甲的露休丝推开大门，大步踏上通往王宫内部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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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看过第一卷的读者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这里出现的唐吉坷德在第一卷中也曾登场过。是一家售卖冒险家用的武器装备道具的连锁店。其命名原型是日本十分著名的廉价日用百货连锁店堂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