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最后的死斗 勇者塔绮娅VS魔王娜玛·卡莲拉（精灵少女之怒）

对塔绮娅来说，似乎还太早了一点。

她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那个毁灭了自己的家园，杀戮自己的同胞，使得自己国破家亡，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魔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会怎么做。只是在脑海中凭空想象魔王的模糊形象，咬牙切齿般的愤怒便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她觉得，她一定会失去理智，失去控制吧。就算那时的自己还不具备战胜魔王的实力，就算向她挑战意味着白白送死。年仅十四岁的少女终究不具备能够压住怒火和战意，乖乖在魔王面前逃之夭夭的冷静。就连塔绮娅自己，也多少有些这方面的自知之明。

事实上，她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在大脑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名身着丑陋狰狞的黑色铠甲，披着还沾有血迹的披风，发出奇怪的女低音的存在就是这世界上塔绮娅最为痛恨的魔王的瞬间，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仇恨，悲愤所支配。就算明知她是所有能力值都达到了无限大，就算这场战斗已经不是目前的自己有任何解决之策的必败之战，她依旧选择了战斗。

唯有将其用最为残忍的手段杀死以报精灵一族之血海深仇，逼得自己多次险些丧命的切齿之恨，才是此时塔绮娅心中唯一的执着。

可怜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在母亲的幻觉前所咆哮出来的最大心愿，其实已经实现了。只是拿起锋利的刀剑，斩向那个她作为重视之人

.......

「魔王！！！！！！！！！！！！」

嗓子几乎快要出血般的尖声怒吼下，塔绮娅不顾一切地挥起双剑，同时斩向魔王的头颅。而魔王却只是微微地侧侧身，就完全消失在了塔绮娅的面前。对魔王来说，她那肉眼已经完全无法识别的神速攻击，也不过慢得和静止一样罢了。

两把利刃的剑锋划过魔王的身躯在塔绮娅眼中的残影，自然是没有传来砍中任何物体的手感。因为发力太猛，塔绮娅落空的攻击难以收回后劲，让她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连滚上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死吧！！！！！！！！！」

刚刚停下来，塔绮娅又再次以在泥土地上挖出一个足有人头一般大小的深坑的力道蹬地，迅速逼近魔王。举起双剑乱砍。而这一次，魔王并没有闪避。只是站在那里任凭她的剑不住地落在自己的铠甲上，在极高频率的叮当声之中纹丝不动，一语不发。

「还我同胞的命来！！！还我的家乡，还我原本安宁和平的生活来！！！！」

一想到被魔王无情地夺走的那些美好的往日，少女内心深处激发出了最为浓厚杀意与恨意。而因这些杀意与恨意变得忘我，只顾得上发起攻击的塔绮娅自然有着不会考虑，也想象不到的事。

那便是铠甲之中，魔王的表情与心境。

...........

「塔绮娅正在看着我...」

这是时隔许久之后，自在冒险家学校那泪眼汪汪的道别之后，魔王第一次看清塔绮娅的面孔。

虽然还不到一年，但她发现塔绮娅似乎经历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原本稚嫩，单纯的少女的脸此时竟然变得那么得英气逼人，坚毅沉稳。就算不论作战能力，只看表情，魔王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了。而她所打出来的攻击，也远远超过了最后离别时塔绮娅的上限，更远远超过了魔王的想象。

塔绮娅看不到面具之下的画面，魔王也看不到她自己的脸。谁都不知道，魔王此时脸上浮现出来的，是充满了欣慰与喜悦之情的微笑。

但是，这个笑容也很快便消失了。

「她正在...用充满了恨意，杀意，敌意，恶意的眼神看着我...」

自从与塔绮娅组队以来，她无不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亲切不已。她很喜欢贴着自己，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一个人「嘿嘿...」地傻笑。那是魔王对塔绮娅的表情最为深刻的印象。

但是现在，那些笑容，温暖，阳光，元气，全部都消失不见了。魔王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因愤怒而扭曲，龇牙咧嘴，双眼瞪得充满血丝的脸。释放出看到这世上最为肮脏之物一样的，充满着已经不容任何言语插话的最为露骨的厌恶。

被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瞪着，对魔王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无论是死在自己手下的魔物还是人类，在感受绝望之前都是这样的表情。

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塔绮娅的身上时，却让魔王怔住了

「她在面对魔王的时候，原来会是这样的表情吗？............................................................原来真正的我，应该面对塔绮娅这样的表情才对吗...?」

不适应。完全的不适应。被塔绮娅如此憎恨，让魔王从生理上产生了无法言喻，也无法自控的不适感。

「原来，她是这样看待魔王的啊...我以前所做的那些行径，只能招致这样的结果啊...」

在塔绮娅面前扮演「圣女」这个角色的时间实在太久，与她相处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魔王根本就没有想过，一旦自己以本来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时，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而当这一幕真正来临时，魔王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路上，魔王都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狠下心来将陪伴过自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并且是由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个少女杀死。光是如此，她便已经经历了相当苦恼的心理斗争。若非如此的话，她完全可以更早地赶到这里。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尚且只是一厢情愿，她更不曾考虑对方的想法。亲眼看到塔绮娅的表情，切身体会到她的悲伤，怨恨，愤怒之后，魔王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还是想得太过单纯了。

「不，不要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塔绮娅...我想看你笑，想看你开心的样子...」

无法说出口的话在魔王的心头打转。因为说不出口，所以也无法传达给任何人。塔绮娅不仅没有放慢攻击，恢复面色。在连续进攻失败的情况下，她变得更加战意激昂。也变得更加愤怒。

「可恶啊啊啊啊！既然无法打破你的外壳...那么这招怎么样！！」

塔绮娅将双剑的剑柄底部相抵，同时握在一只手上。两把剑同时放出光芒，并融为了一体。

这一招，便是可以隔开对手的表皮与护甲，直接对其内脏与骨骼进行攻击的秘技....

「看招！精灵之创世纪！！！！！！」

巨大的光刃不偏不倚地打在魔王的铠甲上。而同时融入两把剑的最大威力的斩击，也结结实实地斩在了娜卡的心脏上。

可....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的攻击的呢....」

待光芒散去之后，魔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在那里慢慢欣赏塔绮娅的所使出来的这一击她从未见过的新技能。迪亚斯说过，她凭借这一击曾打伤了他的内脏。令他受到了预料之外的伤害。这一击的威力远远超过了她在与魔王离别之时所掌握的最强技能「精灵之乐园」

只可惜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很唬人的招数别说是魔王的心脏，甚至连她的一个细胞，一个血小板都没能切断。魔王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受到攻击的冲击感。只是在思考着塔绮娅学会这一招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曲折婉转。

看到对方一声不吭且毫不动摇的状态，塔绮娅也明白了自己在双剑状态下的最大必杀技对魔王是无法构成任何威胁的雕虫小技。

「该死！连这一招都不奏效，那我就只能赌一下了！」

因为攻击的落空，塔绮娅本就扭曲的表情上更添加了一份烦恼与焦虑。变得更加难看。而这，只让面具之下的魔王更加有所感触

「又，又是这样的表情...以前那些日子里她的那些天真无邪的笑容，是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吗？她的感谢与依赖，难道都是假的？难道是我不可能获得的奢望吗？....那，那又是属于谁的？」

就在魔王自己与自己进行着心理上的斗争时，塔绮娅那边则是同时握住了双剑，闭上双眼，试图再现那个奇迹

「妈妈，请您再次引导我...现在正是我最应该使出最强力量的时候，我们一族的仇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请保佑我！妈妈！」

当塔绮娅实现愿望的机会近在咫尺之时，双剑回应了她的呼唤。「唰！」地一声下，长剑与巨剑再次融入塔绮娅的身体。那本以为只是昙花一现的奇迹重新出现在了斗志高昂的少女身上，再次助她一臂之力。

一阵耀眼的白光在魔王的领域中开始灿灿生辉。而一双巨大的翅膀「呼」地一声将它们扫去之后，一个变得更加成熟，美丽的精灵，出现在了魔王的面前

这样的塔绮娅，也是魔王第一次见到。就算迪亚斯曾经简单用语言描述过，但实际出现在魔王的眼中的姿态，却不是迪亚斯那些苍白的言语所能够形容的震撼，优雅。一直保持沉默的魔王终于忍不住说道

「好美...」

但这样的夸赞，换来的却是精灵少女更为愤怒的反应

「我不许你这张脏嘴说出那种词来！」

美丽一词若由魔王说出口，在塔绮娅听来也完全不会有任何喜悦。更是有一种在玷污这个美妙的词汇的感觉。她挥动双翼，双手迸发出极为强大的精灵之力，幻化为长剑与长枪，一齐杀向了魔王。

「铛！」

「啪！」

两把武器正中魔王的肩头。当然，完全没能在那个坚硬的铠甲上留下任何痕迹。毕竟那是比迪亚斯的甲壳更加坚硬许多倍的，只有魔王才有资格穿戴的世间最强的铠甲。但这也无法阻止塔绮娅的报仇之心。就算无效，她还是不停地变换手中的武器，将自己的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魔王的铠甲之上。

这段时间内，魔王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因为那些问题，还在令她深深地苦恼着。

而这样的僵局，却被一个看不下去的人打破了

「卡莲拉，你在干什么？」

魔王随身携带的十字架中传来了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那是养父：法恩严厉的叱责。

「你为什么不还击？你不是说了，要一瞬间就送这个丫头上路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这...我...」

「临走之前我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的回答难道只是在敷衍我？」

「不，不是...」

「你难道想背叛我们魔物吗！！」

「不是！」

法恩的催促，呵斥让魔王彻底失去了冷静。她猛地伸出右手，一掌直接命中塔绮娅的腹部，将她瞬间击飞。可以用在在空中保持平衡的双翼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塔绮娅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飞行，直到数十米远之后，便然后重重摔在满是血污的泥泞土地上。

「咳....！」

她所承受的巨大冲击威力惊人，就算是进化之后塔绮娅也顿时感受到全身的骨头都在悲鸣的剧痛。一张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就算是魔王已经将力道刻意降低了许多，也还是对她造成了相当的伤害。

而魔王，只是看着自己打中塔绮娅后，因紧张，犹豫，恐慌而颤抖着的右掌，

「我，我打了塔绮娅....我终于对她，发起攻击了...」

在伊萨德镇的西山时，魔王的攻击并没有真的对她打出。

在伊萨德镇中第一次交手时，战胜塔绮娅的只不过是一名战斗经验比较丰富的圣女而已。

而此刻，魔王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对这个企图杀害自己的勇者出了手。而这一击带给她的感想，也比她预期地更加复杂。

「对！就是这样！杀了她！卡莲拉！杀了这个巨大的祸患！」

在踌躇的魔王身后推了她一把的，是养父那已经歇里斯底的吼声。他告诉女儿，你眼前的是我们魔王军的大敌。他告诉魔王，那是妄图打败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勇者。魔王与勇者之间，只能迎来一个结果。

那就是只有一个人才能活着离开的，非生即死的死斗

「对，对！.....我，我是来杀了她的！」

接受了父亲的提议，重新认清自己的身份与目的。魔王用力咬紧牙关，全身颤抖着试图下定决心。

「我特地亲自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斩断自己的过去！就算是塔绮娅，胆敢阻碍我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是王者，我必须要对我的国家，我的部下，我的子民负责！和他们相比，这个精灵又算得了什么....必须由我来杀，只能由我来杀...不然便没有任何意义！」

这对魔王来说，是无法避免的必经之路。她要在此地狠下心来，彻底排除心中的迷惘与懦弱，变得不会再因个人的意气用事而影响大局。只有这样，魔王才能够成为世界的统治者。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才能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只有杀了塔绮娅，她才能办到这一切。为了自己的霸业，她不需要人性，不需要感性。

若办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等待着魔王的，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结局。自己走向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

因为这场战斗将要决定的，不是塔绮娅的命运。

而是魔王那颗左右摇摆着的真心。

♦

「哈哈哈！精灵！你就只有这两下子吗！孤还远远没有拿出冰山一角的实力来！你是不可能战胜孤的！趁早投降，引颈就戮吧！」

魔王大笑着，俯视着依然没能从疼痛之中找回状态，依旧伏在地上捂着被击中的腹部满面大汗的塔绮娅。两人的实力就如同她们现在的姿势一样，高下立判。

「可恶...该死啊啊啊！」

纵然受了伤，纵然明白对方是自己绝对无法跨越的高墙。但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塔绮娅也不可能就此罢休。她咬着牙挺着摇摇晃晃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我不能退缩...如果我退缩了，妈妈，爸爸，还有死去的大家，都会笑话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我不是胆小鬼！我要誓死为他们报仇！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我就要战斗到底！哈」！

一边怒吼着，塔绮娅猛地抬起双手，使用精灵之力在手中创造出一柄巨大的战斧，并将斧刃对准了魔王。显然，她还是想继续自己的无用功。

「魔王！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无用功也好，不自量力也好。这些看似愚蠢的东西实则承载着精灵少女奋战至今的一切。唯有豁出性命去战斗，才是对待使自己国破家亡的仇敌唯一的态度。

对此，魔王只是不屑地说道

「你的创造能力真的很有趣，因为这招，孤的迪亚斯将军也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不过很可惜，这对孤是不起作用的。虽然你看不到孤的脸，但孤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一边说，魔王一边指了指自己头盔上眼睛的位置

「孤从现在开始闭着眼睛和你打。只要你能打中孤的躯体一下就算你赢，孤就放你走。怎么样？是个很不错的让步吧？」

「你.......你敢小瞧我！！！！」

魔王的话只让塔绮娅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她早已有了失败既是死亡的觉悟，而魔王这番宣称让招的发言，无疑是对她的觉悟的侮辱与嘲笑。这让她更加火冒三丈。

塔绮娅怒吼着举起巨斧并全力蹬地，纵身跃向魔王，向着死敌的颈部挥出重斧。

...塔绮娅不知道，魔王所说的并非是谎言，而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她此时确实闭上了双眼，也没有自己所开出的条件一旦被对手实现的话，就要进行毁约的意思。

只是魔王闭上双眼的目的绝对不是有意嘲笑她拼死一搏的觉悟。

仅仅是因为，魔王已经不忍再用双眼去目睹塔绮娅那充满恨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