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初的祭品

「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

失败而归的娜卡有气无力地趴在冒险家公会的桌子上。虽然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参加战斗，也没有受伤，却总觉得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男性接待员坐在她的对面，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娜卡小姐。那个男人是我们这有名的大富商的儿子，也往我们这个冒险家公会投资了不少。我们真的不敢顶撞他。只能尽量对他敬而远之。其实您说要选他的时候我就想阻止您来着...」

「你不用说了。不是你的问题」

娜卡保持着趴姿，扬了扬手打断了他。现在光是听他说话就让娜卡觉得疲惫不堪。虽说现在的身份只是伪装，但堂堂的魔王第一次出一个难度很低的新手任务，最后还落了个任务失败落荒而逃的下场。还因为忌惮人类权势的力量不得不去救一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娜卡光是想想都觉得丢脸至极。

而正当娜卡消沉之际，公会大门被猛地推开。熟悉的声音在那里响起

「娜卡！娜卡！你没事吧！」

「茉莉？」

听到声音后娜卡立刻坐了起来。眼前正是急匆匆地从旅馆跑到这里的茉莉。她不住地喘着粗气，脸上挂着因紧张和全力的奔跑而产生的汗水。但她看到娜卡的身影后。完全不顾自己的疲劳，冲上前去紧紧地把娜卡拥在怀中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听说你做任务时出了意外，有人受了重伤。我还担心那个人是你...」

「茉莉...」

茉莉的眼泪打湿了娜卡的衣服。这是交织着担心好友时的焦虑和看到好友平安无事时的安心感等复杂感情的泪水。尽管人类中有着那个自作自受的少爷一样恶劣地让人想吐的家伙存在。但同样也有着茉莉这样视朋友如珍宝一般的人。娜卡的手慢慢地搂住茉莉的腰，轻抚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茉莉」

「不是娜卡你的错。我都听说了，是那个战士谎报等级，强行接了高于自身能力的任务，而娜卡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那个有点臭钱就瞎卖弄的家伙的不好，害得你也遇到危险。娜卡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嗯，是啊」

「所以我才要把组队要求定的高一些嘛，娜卡你就是太急功近利了。我跟你说哦，冒险团的队友可是需要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对方的重要的伙伴。一定要仔细再仔细的挑选过后才能组队的。宁可组不到队伍也不能随便凑合啊。不然像今天这种不靠谱的家伙根本多到数不清。这就跟找男朋友一样，万一找错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被耽误掉的！」

「一定要拿找男友来举例吗...」

眼看在茉莉的鼓励下娜卡不再消沉下去反而还有闲情吐槽，接待员斗胆插话进来

「实在非常抱歉，娜卡小姐。我们这边明知他的能力不足，却还是放你们去出了任务，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早就阻止你们的...」

「你也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们也有难言之隐」

娜卡大度地摆摆手，表示不会追究此事。接待员这才放宽了心。毕竟在自己的手里闹出了会影响整个冒险家公会声誉的丑闻的话，自己是无力承担这个后果的。

「那么，剩下那两位冒险家您还要和他们组队试试吗？他们两个绝对不是靠花钱疏通的家伙，而是货真价实的冒险家，这点我事先向您保证」

「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要怀疑你们了」

这个你们不仅仅指这个接待员，或是这个公会。而是更为广泛的概念。总之，第一次的任务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娜卡同意再见见另外两个冒险家。接待员也马上为她做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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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娜卡要见的第二个人：21岁的Lv13的勇者准时准点的在公会与娜卡见了面。

「我叫帕西欧，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这是一个彬彬有礼，相貌周正的年轻男子。就算不和第一天那个特例相比，他留给娜卡的第一印象也算得上是不错。

有了前车之鉴，娜卡特地购买了一个Lv探测装置。拿出来对着他扫描了一下。结果显示这名青年的能力情报是可信的真实情报。而帕西欧也听说过这个圣女昨天因为遇到了Lv欺诈而遇到了危险，所以这次对队友的真实能力值倍加警戒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冒险家公会里的初次见面结果还算是融洽。

他们承接的任务，是前往距离伊萨德镇有些距离的平原附近。那里最近有一个哥布林的小聚落，他们偶尔会袭击路上的行人与周边的村庄谋财害命。至今已经发生过数起拦路杀人的事件了。

因为哥布林的数量并不算多，而且没有高位哥布林出没的情报，并不算是一个困难的任务。尤其帕西欧的等级是Lv13，已经是有些作战经验的熟练的勇者了。另外还有圣女在旁辅助。所以，帕西欧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会落得那般田地

♦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人...」

帕西欧捂住自己肚子上那个潺潺地流出鲜血的巨大伤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敌人。敌人迈着缓慢却沉重的步伐步步紧逼而来。而帕西欧却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他和娜卡赶到目的地后很快便找到了哥布林的行踪，一口气杀死数只哥布林，并且捣毁了他们的据点。但其中几只哥布林趁乱逃了出去，帕西欧追着剩余的残兵败将来到一个被哥布林所毁灭的村庄时，被这里的残垣断壁所震撼。被烧得焦黑的土地，满地都是碎裂的砖块的破瓦寒窑都是这些哥布林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铁证。废墟里连尸体都找不到，很难想象这在前不久还是一个有人居住过的村落。

「这些魔物真是不可饶恕，你说对吧，娜卡小姐...」

话音未落，敌人从帕西欧绝对不会注意到的死角发起了进攻。此时天色已是黑夜了。他没有看清自己被什么东西所击中。只觉得腹部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紧接着是令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这时，他才看清了敌人的真正面目

不是别人，因为方圆几十米之内没有别人。只有帕西欧，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娜卡而已。

娜卡的手指上一滴一滴地淌着鲜血，滴在被烧焦的大地上。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帕西欧。这样难以置信的景象令帕西欧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我是什么人？嗯，该怎么说呢...算了，你直接用你自己的双眼来确认吧」

说着，娜卡从怀中掏出Lv探测装置扔给了帕西欧。帕西欧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其捡起并向娜卡扫描。而扫描出来的结果令他没能拿住手里的探测装置

「不，这不是真的...为什么魔王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不看名字，也不看种族。仅仅是一行「Lv∞」，就已经是胜于任何雄辩的事实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根本不是什么圣女。正是使得再怎么老练的勇者们都打消了将其讨伐的念头，人类至今连其真面貌都没有掌握的，这世间唯一一个抵达了Lv∞境界的存在：魔王娜玛·卡莲拉本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嘛，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

娜卡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用的是沾满帕西欧鲜血的那只手

「不过你一定很诧异吧。为什么魔王能够成功地在冒险家公会注册，为什么我会伪装成圣女，还有为什么要对你下如此毒手...也罢，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你可是我这次旅行中值得纪念的第一个祭品。所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娜卡捡起地上的探测装置，将镜片对准自己，交到帕西欧手中。此时对话框显示出来的却是Lv4的圣女的能力值

「这...」

「看仔细了，别眨眼」

瞬间，Lv4变成了Lv∞。再下一个瞬间又变回了Lv4。娜卡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化，但等级却不断地在4与无限之间重复变换着。这样的现象帕西欧闻所未闻。

「这对你们人类来说大概无法理解...不，其实对魔物来说也是一样吧。世界上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因为这是只属于我的能力：魔王之权能的效果」

魔王并非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称呼而已。魔物在成为魔王的瞬间，就会获得名为「魔王之权能」的力量。它并非是魔法，也不是什么术式。而是只有魔王才能够使用的特殊能力。有且只有身为魔王的魔物才能够使用。准确来说，拥有「魔王之权能」，就是一个魔物成为魔王的证明。而娜卡隐藏身份时所使用的，便是魔王之权能之一的「伪装」能力。「伪装」可以骗过所有的能力探测仪器与能力探测技能，随意地改变自己的种族。原本身为魔物的娜玛·卡莲拉是无法学习圣女的技能的。因此只有通过伪装来临时把自己的种族变化为人类，才可以学习只有人类才能习得的技能从而混入冒险家之中。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会伪装成圣女...其实这很简单啦。因为这样很方便我下手杀你啊」

圣女这一职业主要的职责，是在勇者与战士，魔法师等战斗职业的身后为他们提供体力回复，伤势治疗，攻击与防御的强化辅助等等。并不需要直接与魔物交战。身为魔王的娜卡自然也是希望尽可能不去伤害自己的同族。其二，则是圣女只要站在最后面，观察队友们的情况即可。可以将整个队伍的情况揽入眼中。对于观察其他冒险家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位置了。如果判断这名勇者有些天赋，也许会对自己，或魔物们产生威胁，必要时也可以从背后偷袭来杀死勇者。再怎么小心警惕的勇者，也不会料到自己队伍中的圣女竟然会突然背叛自己。所以，娜卡选择了圣女这个可以最为直观地观察勇者，最为简单地杀死勇者的职业作为自己混入人类社会时的伪装。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我要杀你。这个就更简单了。因为你这家伙很有天赋嘛」

任务开始之后娜卡便一直在观察着帕西欧。他能够冷静地制定战术，在最合适的时机成功的打了哥布林们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也表现出了不符合年龄的作战能力。剑法娴熟，魔法威力强劲，反应机敏，不骄不躁。作为一个冒险家的素质来说全都无可挑剔。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勇者吧。况且他也确实杀死了几只哥布林。虽然哥布林是低等的魔物，但毕竟也是娜卡的同族。所以，娜卡决定杀了他。

娜卡不紧不慢地向帕西欧一一解释他的疑惑。这让帕西欧产生了新的疑惑

「为，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这次旅途的第一个祭品...说通俗点，你就是我伪装以来杀的第一个人啦。你真的是个倒霉蛋呢。所以我想多少补偿你一点，就把我的事都告诉你好了。反正你也无法再告诉别人了」

「难道，你是故意打偏的...」

既然对方是Lv∞的魔王，那么对付一个区区Lv13的勇者，有无数种可以顷刻之间就将其毙命的手段。而娜卡却留了他一口气。直到现在，帕西欧才明白娜卡的用意：她就是想向自己宣扬她的计划。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去。娜卡更加享受的是人类在死亡前因为绝望，恐惧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表情。

「当然啊。你以为我是谁？我想杀死你的话你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不可能有。所以你还不谢谢我让你死个明白？在你之后的勇者们可就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了哦。好了，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这样一来你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吧。虽然我也可以让你死于失血过多，但那种死法也未免太痛苦了些。你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别误会哦，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第一次。嘛，一言以蔽之的话，我还是给你一个痛快吧」

不断逼近的娜卡嘴中说着现在的帕西欧早已无法理解的话。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不言而喻了。帕西欧抽动着不断冒出血液的嘴，用已经不成形的声音求饶了

「不...不要...我不要死...魔王，魔王大人，您饶我一命...」

娜卡并没有理会他。五指平伸，整个手掌贴在帕西欧的脸上。最后，她给了帕西欧一个甜美的微笑

「永别了，勇者」

说完，勇者的头颅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