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进退两难

将无关人等全部驱散，只留下极个别的高层人员。库西卡和布尔威之所以这么做，露休丝她们只认为是为了商讨与几日后的入团考试相关的事项而已。

事实上确实如此，但事实上，也并非仅仅如此。

库西卡带着自己的大哥：勇者团的导师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通过十分漫长的劝说，详细说明了他的意向，以及让塔绮娅加入王宫冒险团会带来的好处。才总算是完成了任务，说服了导师，让他对塔绮娅参加考试一事点下了头。

与勇者班的导师告别之后，库西卡接着又来到了同一个建筑物的另一个房间之中。那是骑士团的导师：布尔威的办公室。

他没有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扉闯了进去。布尔威正在房间内等候。见他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擅自闯了进来，这个中年男人也没有任何的叱责或不满。

因为他们早已约定好，要在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再次碰面了

「咔嚓」

库西卡立即反手将房门紧闭，锁好。他倾听着附近的声音，感受着周边的气息。直到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窃听之后，他才坐到布尔威办公室的椅子上，开始了他们之间那对王宫内其他大部分的成员来说都是绝对机密的，只属于极个别人员之间的对话。

首先，开口的是把双肘杵在桌子上的布尔威

「你回来的太晚了」

库西卡则是满不在乎地晃了晃右手

「没办法。中途遇到了一点情况呢...」

「什么情况？」

「虽然按照计划把塔绮娅带去了『战车』那家伙的秘境。但是有计划之外的闲杂人等和她一起被卷了进去...不过结果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就是了。但是塔绮娅她们从秘境离开之后，倒是发生了一件很危险的意外...」

「....是『骑士』那家伙搞砸的事情吗？」

「没想到，那个该死的魔王麾下的大将居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呢...」

库西卡从背后取下自己的宝剑，握住剑柄一把将剑半抻出来，注视着倒映在剑面上的，自己那双英俊的面孔

「...就算是现在的我，要和魔王的五将军对战，胜算大概也不会过半。我当时虽然注意到了情况，但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插手时机。最后也只能在塔绮娅和那个叫迪亚斯的将军战到正酣时将被捆住的骑士救走而已...那个女人也还真是不幸呢，偏偏遇到了那样一个难啃的硬骨头，她的失败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吧」

「那还真是奇怪。既然魔王手下的将军都露面了，塔绮娅又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呢？」

「这个嘛....」

「呲...」

库西卡用大拇指在剑刃上轻轻地划动，顿时，他的手指破开一个鲜红的口子。

「...只能说真不愧是祭祀啊。一切都被她提前安排好了...塔绮娅的『进化』比我们预期中的还要早了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把计划推向下一个阶段了...」

「『进化』...是祭祀在献祭自己的身体之前所说的那个...那个孩子已经突破到这个程度了吗...」

「是啊。只不过她在打败那个迪亚斯之后又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瓦多镇喊着要见什么娜卡姐...之类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担心她会再次做出和我们的计划不符的事情，所以赶在她离开之前登台和她对话，总算是控制住了她...真是的，虽然就结果来说还是按部就班地向着我们的目标前进，但中途一些难以预料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做起事来还真的是有些提心吊胆呢」

「正因为有意外的发生，所以才会有我们的存在」

说着，布尔威将身体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聊到这里库西卡也一把将剑重新收回剑鞘内。向布尔威反问

「你光是问我了...你们这边又怎么样？我所缴获的魔龙之牙应该已经交到你们手里了吧？」

「那当然...虽然这中间也有一些意外事故..但我确实地收到它了」

「那么计划...」

「正在顺利进行中...窥视着魔龙之牙的盗贼们，已经被我在三个月前剿灭的差不多了」

「它抵达了雷尼镇的研究机构了吗？」

「不......那倒没有」

「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库西卡的脸上也难掩意外之情。他似乎并不知晓王都这边的计划推进情况。但这，也并非是布尔威自己的主意

「是我们的首领...『国王』的意思。他命令我们把魔龙之牙分成十份，以首饰作为掩饰，发放给了城中生活的各个阶层的人的手中...」

「这又是为什么？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消息」

「这是我们临时修改的计划。毕竟『控制一条魔龙』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可比我们预期中的还要多太多了...」

「也好...反正马尔蒂斯的失踪也是我们的组织做的事吧？那么不久之后一旦裁定结果公布，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马尔蒂斯那庞大的资产。也就有了更多的资金可以展开下一步的研究了...总的来说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吧」

「不......」

「嗯？」

布尔威的面色十分凝重。库西卡由于刚刚返回王都不久所以并不清楚。但王都中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让布尔威无法舒展紧皱的眉头

「...这边有太多搞不懂的事情了」

「比如呢？」

「比如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出现在了王都前的平原上，打乱了我们利用几名冒险家作为牺牲品钓那些盗贼们上钩的计划，让那些原本该死在平原上的弃子活了下来...那些本该死去的家伙现在该如何处置，而那个怪物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现在又去了哪里，我们都还没有任何掌握...」

「...这我也听说过。王宫为了寻找那个怪物的下落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的样子呢」

「除此之外...」

「嗯？还有吗？我只听说过马尔蒂斯和那个怪物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意外？」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布尔威还不至于如此忧虑。真正让他提起警惕心的，是经由那次怪物袭击事件而引申出来的，后面一系列事件中的反常现象

「我很不安，库西卡。我感觉有一个我们还没有认识到的存在在暗中活跃着」

「存在？」

「王宫护卫队的队长哈拉在前往马尔蒂斯庄园中执行任务时被杀了」

「...这我也知道，但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吗？」

「哈拉被害的现场的资料我有详细地阅读过。他被人割断了喉咙，一击毙命，死时手中还握着他的佩剑，但屋内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现场的门窗也是被锁死的，更是检查不到任何有人在屋内使用过传送魔法的迹象...」

「还有这种事...？」

「哈拉是个经验老道，丰富的战士。他绝不会粗心大意到进门之前不会查看屋内是否有人埋伏。也不会轻易给不认识的人开门。他死前还握着剑，明显是想和凶手战斗。但是只一个回合，哈拉甚至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就被对手杀死了。这也是为什么房间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的理由。恐怕哈拉当时面对的，是一个拥有难以置信的恐怖实力的家伙吧。当时和护卫队一起行动的那些奴隶商人的手下中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身手的家伙的。大概杀死哈拉的凶手，是王宫和那些盗贼之外的其他势力...」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针对王国的高层，进行暗杀行动...？」

「不仅仅是如此...」

紧随着哈拉被杀害的消息，布尔威又接到了一个令他无比吃惊的报告...那便是本该被马尔蒂斯所囚禁，或是被喝下药水后的他所杀的，女骑士露休丝相关的事件了

布尔威从未设想过那个女人能够克服这个几乎绝望的难关，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能。虽然被派去工厂勘察，善后的部下们报告说没有找到露休丝的尸体时他也只当是露休丝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

但已经喝下所有的药水，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的马尔蒂斯也已经死亡一事，就纯粹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结果了。

是布尔威把露休丝带到王都来的。他很清楚她的潜力与实力。她确实很强，也有不错的潜力。但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喝下了那瓶药水的马尔蒂斯才是。马尔蒂斯的死因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巨大的躯体上四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而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头部遭到连续的重击从而损坏了大脑结构。在刻印了魔法阵的位置被摧毁的前提下，这成为了他的致命伤。

那么，又是谁杀死了马尔蒂斯的呢...？这是困扰了布尔威许久，至今都没有得到任何解答的疑惑。

更让他无法冷静的，是那个露休丝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事。她不仅没有死，反而从变成怪物的马尔蒂斯手下成功生还。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听到敲门的人报上露休丝的名号时，他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跌落在地。这个看似沉稳的男人如此失态的一面因为门与墙壁的保护，才没有暴露在露休丝的面前。

而真正造就了这一切结果的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便成了让布尔威夜不能寐的根源所在...

「...就是这么回事，库西卡。露休丝她似乎得到了一个身份绝对不一般的人的帮助，而哈拉的死，甚至那个怪物恐怕都与此人有关...就算是我，也无法直接逼问露休丝到底和什么人有过来往。露休丝十分痛恨马尔蒂斯，如果让她注意到是我私下与马尔蒂斯沟通，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况且那个人帮助露休丝杀死了马尔蒂斯，想必露休丝也因此对他十分信任，定然会保守秘密。所以我也不好打草惊蛇。免得被那个人和露休丝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我想最好还是暗中处理掉露休丝和那个人，才是最为安全的措施...」

「哼....」

对布尔威来说，这是十分值得注意，也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但库西卡听完，嘴角却翘起了一丝代表着喜悦的弧度

「....那不是很有趣吗？」

「有趣...？」

「咚」

年轻的勇者轻轻地跳起跃至布尔威的办公桌上。他保持着蹲姿把脸凑了过去。现在他的脸上所浮现的，是呲牙咧嘴的笑容

「总是按照剧本一成不变地发展，那多没意思...正是因为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故，做起事来才好玩啊...一个暗中和我们作对的家伙？哈！祭祀可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会发生...这才有意思嘛！」

「我们不是在玩，库西卡」

「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帮助塔绮娅杀死魔王，以及击退魔王的军队，夺回祭祀那被魔王所吞并的家园...但如果能有一些更有趣的意外让这个过程变得再丰富多彩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无论如何最后取得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就连那个无敌的魔王最后都会按照祭祀的计划而死在塔绮娅的剑下，那个帮助露休丝的神秘人又岂是我们对付不了的呢！」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为了祭祀，也是为了国王...」

虽然只是年轻气盛的发言，但也不乏一些道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拿下魔王的生命。无论现在他所发愁的威胁再怎么强大，也绝对不可能强过魔王。决心与魔王为敌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应该不再畏惧世界上的任何存在了才是。布尔威多少放下了一些心来。这样，他也能够以更自如一些的心态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以及过两天的入团考试了。让塔绮娅加入王宫冒险团也是他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绝对不可怠慢。

...只是在最后，布尔威还是对库西卡有所不满

「库西卡」

「嗯？」

「....给我从桌子上下来」

♦

「咔嚓」

露休丝掏出茉莉托付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茉莉家的房门。独自一人走进屋中。

自从离开操练场后，琉璃便自行回家。茉莉则说要自己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因此只有她一个人选择了返回住所。只不过给茉莉添麻烦，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等布尔威所说的新住处安排下来之后，她便会收拾行囊前往那个地方。就算那有可能会是布尔威的陷阱。她也毅然决然地要正面迎上。所以，她打算先回家收拾行李，以便可以随时出发。

她知道，自己在与同伴们分别之前所提出的问题非常难以回答。现在所给出的答案也不一定是最为合理的答案。大家都处于激动状态，都被最近所发生的事情所搞得心乱如麻。也许再多冷静地思考一阵子才能给出最可行的选择

但是她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入团考试很快就会开始。她们只得在今天给出最符合此时的心境的回答。就算它可能不够客观，不是最有利益的选项。

而琉璃和茉莉并未辜负露休丝的心意。她们都十分明确，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正因为如此，露休丝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娜卡，我回来了....」

「哦，露休丝，你回来了啊」

出门时魔王还在家里呼呼大睡。露休丝本来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没想到却立即得到了魔王的回答。她有些惊讶，快步来到魔王的房间。

只见魔王早已醒了过来，现在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一个少女倒在了魔王本来睡觉用的那张床上。那个少女的样子，露休丝并不是第一次见

「你醒了？娜卡...还有她.....她不是那个突然变大了的丽莎吗？」

「嗯」

床上的女孩年龄与露提丝相仿，是一个年轻少女的样子。而她头上的角与被子都完全盖不住的巨大翅膀都在说明着她的身份。她已经不再是外人，而是露休丝的女儿的伴侣。

只是在治好了身负重伤的露提丝之后，再次恢复到年幼姿态的露丽莎又为何变回这副模样？更重要的是，露丽莎现在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来是睡着了还是停止了呼吸。这让露休丝十分意外，好奇

「丽莎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你分割了她部分的灵魂和力量给了露提丝吗？」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但你不用担心，你女儿那边肯定没关系的」

「那...丽莎她还好吧？」

「嗯，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而已」

「....失去意识？」

「....先不说这个了」

娜卡话语中的一些措辞令露休丝十分在意，那句失去意识之中似乎有着更深的隐情与原因而非自然现象。那不仅没能扫去露休丝心头的疑问，反倒让她更是一头雾水。只不过娜卡并无就此进行解释的打算。而是转移话题般地向露休丝反问道

「你今天不是去王宫提交入团考试申请去了吗？应该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吧，怎么现在才回来？还有茉莉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

「这个.....也说来话长了..总之，情况与我预料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什么？怎么回事？」

「娜卡！」

和娜卡一样，这个女骑士也没有深入讲解今天自己的一切见闻的打算。但是她很清楚此刻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那即是同伴们的回答，同时也是自己的回答。她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觉悟传达给魔王而已。不为别的，只为能够或多或少地提升一些实现自己与同伴们的心愿的概率而已...

因为三名女冒险家们此时的心意，一致向前

「拜托你...再将那把长枪借我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