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再重蹈覆辙

走在下山的路上时，娜卡一直在思考方才与刀疤脸所协商的交易的事。她已经答应他将奥兹的人头送来，但是具体又该如何实行呢？

自从他被塔绮娅打成重伤，被学校的人抬走以后，娜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过他的消息了。他的伤势看似很重，但如果接受了学校那边的圣女的治疗的话，一周左右的时间足以让他痊愈了。娜卡听说过这次勇者班毕业考试的第一名也并不是他。既然不是冠军，他也自然不会再在学校中逗留。一定去了其他什么地方。他会去哪里呢？这点娜卡就不清楚了。

刀疤脸说他不负责告知娜卡有关奥兹的下落。交由娜卡自己去调查。娜卡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前往冒险学校询问工作人员。沿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路打听。虽说是个笨办法，但也只好如此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亚格之牙的相关知情者的情报还没套出来，却又被塞了一个其他的任务进来，延长了计划的时间。娜卡仔细想想，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唉....我有这个闲工夫去找那个奥兹的话，还不如直接逼他们说出情报啊」

以最有效率的方法来说，还是逼迫他们说出情报最为简单省事。那帮见钱眼开，见色起意的亡命之徒只要娜卡小露一手，展示一下身为魔王的能力的沧海一粟，就足以吓得他们跪地求饶，一切情报也都唾手可得了。根本就没必要和他们去做什么交易的。但是一想到那个奥兹曾经对塔绮娅所做过的事，娜卡就无法按捺心中的杀意。最终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严格来说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唉，我还是感情用事了...」

人情味不只是体现在对人友善上。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因为恨意而采取不必要的行动。这些因情绪化而失去理性地做出判断的现象也是「自己正变得更像是一个人类」的表现之一。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可行的方法。对娜卡来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如果找到其他更为快捷的方法的话大可放置不管，如果找不到再试着做一做也无可厚非。多一条可走的路总是好的。

想到这里，娜卡也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无论如何，自己也应该尽快行动起来了。

然而这时...

「喝！哈！」

「嗯？」

远处树林中传出来的阵阵嘶吼声与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娜卡停下了脚步。好像在不远处发生了什么争执的样子。大量的男人的吼叫声中掺杂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女性的声音。娜卡好奇地向传出动静的地方走去。

拨开碍事的树枝，再穿过几个灌木丛，眼前是另一个山洞前空旷的地带。正如娜卡所感受到的那样，那边大概有十多个人正在兵刃相见，打得不可开交。人数较多的一方穿着褴褛，脸蒙黑巾。似乎是另一伙盘踞在这里的盗贼的样子。而被他们围在中心的，则是一名身着银盔银甲，一脸正气的女性。就算敌众我寡，被团团围住，女性的脸上也丝毫不见胆怯之色。她稳重地架好长枪，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盗贼们的攻击。

「是她啊」

娜卡认得这名女性。她正是刚刚试图来救自己的那个多管闲事的女骑士。娜卡沉思片刻才想起来她的名字叫做露休丝。

不久前这个可怜的女骑士被娜卡与刀疤脸合起伙来骗得团团转，误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流浪汉而已，从而丢下了那些本该排除的危险分子不管自行离开了。这也是因为刀疤脸本就不想与王宫冒险团为敌把事情闹大所致。她似乎在离开刀疤脸的据点之后又去往这座山的其他地方搜查盗贼的踪迹。然而这次她遇到的盗贼看来并不像刀疤脸那样有些远虑。知道她是王宫冒险团的人还敢和她大打出手。这伙盗贼的首领的能力在娜卡看来是有些值得商榷的。

眼前一堆人正打得热火朝天，而娜卡既没有掺和一脚，也没有事不关己地悄悄离去。她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就像是在剧院里看戏一样。

虽然场面上一直僵持不下，但娜卡看得出来女骑士不过是在试探与观察。她想要将这些盗贼们一网打尽，便自然要等那些喽啰们尽可能地到齐。否则她杀得太快的话，一些喽啰会闻风丧胆四散而逃。这样一来那些逃窜的盗贼很有可能又会在其他地方东山再起。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她才故意拖延了战局。娜卡使用「魔王之权能·识破」进行了确认。这些盗贼无非个个都是Lv2左右的程度。这名女骑士的Lv则是高达15。魔王点了点头。虽说看起来有些不太可靠的样子，但她不愧是王国直属的一名战士，确实有两下子。

「当！」

露休丝轻松地抬手，用长柄挡开了一个来自身侧的攻击。她环视了一下包围自己的盗贼数量，接着开口问向身处她前方的首领

「喂！你们难道就这点人了吗！我还没打尽兴呢！」

「可恶！别以为你是王宫派来的人就敢小看我们，我们能活到现在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这名有些急功近利的首领面对如此挑衅，自然也是恼羞成怒。他抄起短刀，身先士卒地向女骑士砍去。当然，一对一的话这个首领根本不是露休丝的对手。没两个回合就被露休丝用长柄绊了一下重心不稳的脚踝，重重摔倒在地。

「该死的...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上啊！」

一看自己单打独斗没有胜算，首领干脆命令所有的喽啰们一起攻击。但是刚才的战斗中，喽啰们已经见识到了女骑士滴水不漏的防御技巧，无论如何攻击，无论是左右夹击还是前后夹击还是前后左右一同攻击，最后都落了个空。无不对露休丝感到阵阵的恐惧。就算首领下达命令，也无人敢做那个出头鸟率先进攻。只是围着她转圈而已。

露休丝则是再次点了点在场的盗贼的数量。与先前相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看来这就是你们所有的人了，不会再有增援了啊...那好，该轮到我出招了！」

就算是一群Lv10的人联手，也不会是Lv15的战斗类职业的对手。更何况这些盗贼最多也不过是Lv3的首领而已。一旦露休丝准备正式出手，他们便再无招架之力了。

露休丝以十几号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步来到其中一名盗贼之前。她手中的亮银枪如迅雷闪电一般迅速地刺出，捅穿了他的喉咙。那名倒霉的盗贼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一命呜呼了。

接着她又一扭手腕将长枪拔出，向着周围的三名盗贼的下盘打出一记大范围的横扫。六条腿自膝盖以上瞬间被斩为两节，失去了支撑点的三个上半身齐刷刷地摔倒在地。因为剧痛，他们手中的兵器也不自觉地被果断丢弃。虽然没死，但这三人只剩用双手捂住伤口处发出凄惨的哀嚎的能力了。

直到此时，其他的人才发觉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名女骑士就让我方一死三伤，损失惨重。喽啰们无不是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一个个转身就要逃。而比他们快上许多的露休丝则是悄然来到他们的身后，在每一名背对着自己试图逃跑的喽啰的背后捅出一枪。最后一名喽啰也不过跑出五米远左右，这十余名喽啰便在数秒之内全军覆没了。

此时只剩下三个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喽啰捂着断腿在地上打滚。还有一个首领而已。露休丝举起枪，对准了已经因害怕而尿湿了裤裆的首领，步步紧逼过去

「你们在附近夺财害命，面对我，王宫冒险团的一员还敢妄图暴力抗法，加害于执法人员。按照命令与规章，我有权将你们就地正法！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不，不要...饶了我...我绝不会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多说无用！」

首领已经害怕到语无伦次，跪地求饶。但这丝毫无法打动秉公办事的露休丝的心。刀光一闪，露休丝挥舞着手里的长枪。而那名直到最后关头还在祈求饶命的首领的头颅也离开了他的脖子。飞舞在空中的首级的双眼还挂着因害怕而流下的泪痕，一张一合的嘴还在说出已经为时过晚的求饶之词。他似乎还做着自己可以被放过一条生路的春秋美梦。他的身体随即倒地。光秃秃的脖颈处喷出大量的鲜血。

还活着的三名喽啰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只有用两只手拼命在地上爬行的余地。哪怕指甲已经断裂也毫不在意。但即便如此，露休丝也没有大发慈悲，放过他们的意思。对于谋财害命的恶人与魔物，王宫冒险团的战士们是绝对冷酷无情的。

露休丝慢慢走到一名喽啰身旁，倒转枪身，将枪尖朝下，用力地向下方刺了过去。接着她又来到第二个人面前重复前述的动作。很快，又两个罪孽深重的生命消失了。

「好了，接下来只剩一个...咦？他去哪了？」

光顾着杀死前两个人。再回过头时露休丝发现第三个人爬的似乎比其他两人要更快一些，使她一时没能找到他的下落。但是毕竟地面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血迹，最后一名喽啰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排除了几条血迹之后，露休丝也很快发现了漏网之鱼的血迹，快步追了过去。

「你乖乖就范吧....咦？你是...？」

而在那条血迹的前方，除了还在苟延残喘的喽啰之外，还有着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圣女在。那名喽啰双手死死抱住圣女的腿，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求求你...阻止那个女人...我还不想死...」

喽啰其实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对于生死存亡之际的他来说，不管是任何人，他都只有向她求救一途。因为在身后，一名「死神」正在逐渐逼近。

但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圣女并非是他的救世主。他只不过是从一个死神那里又逃到了另一个死神面前。等待着他的结果，不会有着任何改变

「噗」

圣女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中了喽啰的脖子，切断了他的气管。这名喽啰连惨叫都没能叫出来，身体彻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不要弄脏我的衣服」

最后那名圣女还非常粗暴地用力抽回被他抱住的腿，一脚将尸体从自己脚边踢开。她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将它又收回了挂在她的后腰部上的刀鞘中。

原本打算独自解决一切，但眼前却突然杀出了一个闲杂人等。而就算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露休丝也未能察觉到这个圣女的气息。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女孩。

「是，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就像圣女认识她，她同样也认识这个圣女。她正是不久前还在被一群看着就很危险的男人所困住的那个年幼的银发少女。

圣女：娜卡一见已经被她察觉，便干脆迈步向露休丝走去。一边走，她一边露出诡异的微笑，称赞露休丝道

「哎呀，不愧是王宫冒险团所看中的人才，如此简单地就将这些盗贼全部杀死了啊，真不简单」

说着，娜卡还开始鼓起掌来。杀死盗贼对露休丝无疑是件荣誉。但娜卡这幅话里有话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她并未想到会在此处与这个女孩再会。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你....你没事啊？」

「你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被那些盗贼所威胁，不敢向我求救才赶我走的，我本来还想收拾完这帮家伙之后再回去看看情况的...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那些家伙肯放你回来，莫非他们真的是好人？」

「这个嘛，谁知道呢？」

娜卡依旧保持着笑容，做出似是而非的回答。这更让露休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对于王宫冒险团的战士来说，只要能够保证无辜市民与冒险家的安全，那就已经足够了。她好意地对娜卡劝道

「你没事就好...那你就快点回去吧。这里还有很多盗贼在附近活跃，还是相当危险的」

「那可不行」

但娜卡却没有就此离开之意。相反，她更加明目张胆地向着露休丝那边靠近过去。

「因为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向骑士小姐你请教一二呢」

「什...什么？」

她的这幅样子实在是非常奇怪。圣女本该是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但现在的娜卡却让能够轻易剿灭一个盗贼团伙的露休丝感到本能的恐惧。她竟再次架起了枪并指向了娜卡

「慢着！给我站住！你要问话的话站在那里就可以问了！不许再靠近我！」

「你在怕什么？骑士小姐。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圣女而已啊」

刚刚毫不犹豫地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的圣女恬不知耻地说着露休丝都不肯相信的谎话，将露休丝的警告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露休丝的守备区之中

「我叫你停下来！」

露休丝已经向娜卡提出了警告。而娜卡却是只当做是耳边风。按照规定，王宫直属的冒险家在多次警告无果之后，有权直接动手杀死因未知目的而强行靠近冒险家的任何人。露休丝再次舞起长枪，向娜卡砍了过去。

「唰」

然而令露休丝没想到的是，她那让许多盗贼都无法看清的神速攻击并没能命中这个圣女。划过的只有她身影的残像。娜卡以这样的露休丝都没有察觉到的速度来到了她的面前

「什...」

「噗」

坚固的铠甲就像是薄冰一般粉粹。娜卡的手轻易地突破了露休丝的防具，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背后刺出。露休丝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看着这个具有不可思议的高速与攻击力的女孩。身体被洞穿的痛苦令她难以开口。但她还是张着喷出鲜血的嘴，挤出最后的力气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

娜卡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她在观察露休丝的战斗中，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说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问那些盗贼不是吗？这个家伙就是王宫内部人员之一...只要从她这里下手就好了嘛」

现成的王宫内部人员就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远地再去找什么奥兹呢？想到这里，娜卡便做出了决定。她要和这名女骑士一同行动。利用她为自己的行动作出掩护，从而摸到王宫内部探得情报。

但是，娜卡又不禁想起了上一次与自己一同行动的那些人类。和她们在一起不仅没能达成娜卡的目的，反倒融化了娜卡原本冰冷的内心，受她们的影响而变得优柔寡断，心事重重了。娜卡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绝情。她还是无法避免地去在意友情，去牵挂他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经过娜卡的分析，她认为只因一个理由：那就是自己向茉莉，塔绮娅她们隐瞒了身份。她们以为自己是人类，以为是她们的好朋友，救命恩人。因此才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因此，娜卡才被她们的真诚所感染，变得更有「人情味」，更加「人性化了」。人类的感情超乎娜卡想象般地更加具有感染力。而娜卡也没有能够抵抗这一影响那般的坚定不移。

而这次行动，娜卡已经决定不会再重蹈这样的覆辙。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如果说隐瞒身份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好人的话，那么这次不再隐瞒身份就好了

让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始终对自己感到憎恨与恐惧，这样便不会再对自己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这就是娜卡所推导出的答案。

「不用担心，女骑士小姐。虽然我...不，孤刺穿了你的身体，但你并不会死哦」

娜卡奸笑着，在因恐惧，痛苦和绝望而变得扭曲的露休丝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孤只是会在你的体内注入孤的魔力，把你变成孤的奴隶而已」

「你...你是...」

就算身上传来的剧痛是足以让人昏死过去的程度。但露休丝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却是那么的清醒。就算她想晕过去，想要死去，从这痛苦之中解放出来也是无能为力。同时，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从自己身上的洞中流遍她的全身。她渐渐地感觉身体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正在做着如此让露休丝无法理解的事的娜卡究竟是何许人也，露休丝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少女竟然会是那个迄今为止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从未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强，最恐怖的存在...

但是，她猜对了。娜卡无情地宣布了「回答正确」这一让露休丝完全高兴不起来的「好消息」

「是的，孤就是魔王：娜玛·卡莲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