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仇家相见

看着无数沾满血迹的利刃刺向自己的之后，露提丝真的认为自己这下死定了。光是一个人就不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女孩能够对付得来的杀手，更不要说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她很绝望。也很后悔。

后悔在姐姐为赡养自己而拼命打工，训练的时候没有听从姐姐的劝告去学校上课。后悔独自一人在街头上胡作为非。后悔那顿霸王餐，更后悔的是，跟着那些看似好心，实则别有用心地将自己卷入这些违法犯罪的行当之中的那些奴隶商人们...

但是，她不后悔出手阻止那些企图残忍地杀害露丽莎的男人。不后悔将露丽莎从河中拦下。更不后悔带着她一同旅行。这些都是她那充满着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人生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温馨的时光。就这样把露丽莎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虽是她带露丽莎上路的本意，但真到了紧急关头时露提丝才明白，自己似乎还没有冷血到那个地步。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被杀，露提丝也明白不过是罪有应得，因果报应罢了。她没有过多的抵抗。冲在最前面的人的匕首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很轻易地刺进了她的腹部。紧接着几把利刃也刺入了自己身体的各处。但无一处是能够一击毙命的攻击，似乎那些杀手也想在自己死前让自己多痛苦一阵，故意没有攻击致命处的样子。

即便如此，那也是露提丝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用言语所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因为剧痛，露提丝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自己恐怕就会身处地狱之中吧。那些被自己拐骗，卖掉的女孩也会在四周对自己冷眼相向，祈求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阎魔大王给予自己最为严厉的制裁与惩罚吧...露提丝是这么想的。就算这一幕真的发生，她也无话可说。若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能够投胎到更加平凡的家庭，过上更为普通的生活，通过学习，成为对整个国家有用的人才，以偿还此生的罪孽...

也许这样，才是报答为自己呕心沥血的姐姐，还有为自己舍身奋战的露丽莎最好的方式也说不定。

......

想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上天并未给予她这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虽然当露提丝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确实产生了自己身处地狱的错觉。但她很快就根据身体各处的疼痛感判断出自己好像还苟延残喘着的样子。

至于眼前为何会是一片火海，自己躺在诸多被烈火所吞噬，化为一个个黑炭的杀手尸体之中，露提丝就完全是一头雾水。

不过不用露提丝自己思考，答案也很快便直接呈现在露提丝的眼前。因为她亲眼看到了一个立于熊熊烈火之中的巨大的怪物慢慢地走到自己面前，遍体鳞伤的它抬着流着鲜血的爪子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头发。然后那条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高达十米有余的红色巨龙口中发出了像是笑声一样的低吼。接着，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地缩小，最终化为了一个露提丝非常熟悉的娇小女孩：露丽莎的姿态。

这次露丽莎并不是恢复到之前那个半人半龙的姿态，而是回到了露提丝第一次与她相见时的那个飘在河流之中的，与人类刚出生时一样的最为原始的样貌。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幼的女孩此时正倒在露提丝的面前。她的上体，双臂，双腿的刀伤处不断流出鲜血。似乎是在看到露提丝并未死亡之后就因为放下心来而丧失了力气，失去了意识的样子。

「露丽莎，你....你到底是....」

本以为那个半人半龙的姿态就是露丽莎的真正力量，但这个女孩看来还拥有着更为惊人的姿态与力量。露提丝再看看周围，她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露丽莎所造成的结果。她不禁联想到了一个骇人听闻传闻：大概两个半月以前，自己的姐姐露休丝在执行任务时，就在城外遇到过一个鲜红色的龙形怪物。那个怪物杀死了许多为了抢夺姐姐运送的宝物而埋伏在王都周边的盗贼，被姐姐打伤后便不知所踪。王国派人追查那头怪物的下落却至今也是一无所获。这个传闻传遍了整个王都，也是导致王都全程戒严一个月的根本原因。露提丝当然也是有所耳闻。

「难道说，你就是被我老姐打退的那个....！」

只是猜测，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但露提丝还是接触到了一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还没有触及的真相。

「这，这家伙是那种怪物的话，就是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危险得多吗？而且她被国家的那些官兵追杀，一旦被人发现我和这个怪物在一起的话，就连我也会被牵连，成为那些官兵正在的追杀目标！这还算轻的，如果被人当成是和怪物串通一气的国贼的话，那就远不止当那个什么破商人组织的叛徒那么简单的事了！....」

....如果是以前的露提丝的话，大概会因为如上的问题而开始思考是否真的应该再和露丽莎扯上什么关系，开始考虑丢下露丽莎自己一个人逃命去的可能性。

但现在的露提丝，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坚，坚持住！」

她忍着痛苦，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露丽莎小心翼翼地抱起，并用衣服将她包好。系在自己的背上。

看着露丽莎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满面虚汗，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即便知道露丽莎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大声说道

「我，我不会让你死的...给我坚持一下！拜托！！不管说什么我都会救你的...求求你别死！」

如果说还有什么正确之事是她这条命还苟活于世时应该去做的，她认为眼下只有拼尽全力挽救这个直到最后还在为自己而战的女孩而已了。现在的她异常的冷静，往日遇到此类事件时的慌乱与迷惘已经被一扫而空。她背好露丽莎，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东南侧的一个方向以她最快的速度前进了。

一边走，她一边自言自语，也是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话语的露丽莎做出保证

「我，我也不会医术，也不认识什么医生...但是要说能够救你的人，我还是知道一个的...我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估计她大概也会很讨厌我吧...但是救不救我不要紧，你和她无冤无仇，我相信她既然是个以治病救人为职业的圣女，一定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所以坚持住！我很快...很快就能救你，向你表达我的感激...还有我的歉意了！」

露提丝做这一行那么多年来也曾接触过不少的圣女。但有些不是被露提丝骗到组织的地点后被抓走卖掉，就是提前感觉到不妙而没有上当受骗。

但是只有一位圣女不一样

她拥有着与其他圣女截然不同的力量与气场。是她接触到的圣女中唯一一个能够轻松正面突破那些奴隶组织的打手的包围的神秘存在。露提丝也曾怀疑过那个女孩比起圣女，似乎更适合去当刺客，甚至是勇者。这么有能力的人却因为一个「没钱住旅馆」的理由而赖在自己家中，也让露提丝时常感到可疑。

但是眼下露提丝能够找得到的，能够挽留露丽莎那正在逐渐流失的生命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了。

露提丝做好了就算下跪也要取得她的原谅的觉悟。就算她如何责骂，对自己拳打脚踢也不过是理所应当。露提丝不会有任何怨言。

就算路途漫长，期间很可能会再次遇到什么意外。这些组织的杀手这次受挫之后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目的地。无论前方有多么困难。

怀揣着这样从未在她心底出现过的强烈意志，她拖着同样残破不堪的身体，向着那个圣女，还有自己姐姐所在的城镇：王都进发了....

♦

「什么？她是....」

「求求你，救救她吧！」

露提丝的请求让娜卡大为意外。她说露提丝带人来想再抓自己一次不过只是调侃，她相信在见识到自己无尽力量的冰山一角之后，不会再有傻子敢打自己的歪主意。但也没能想到露提丝竟然会当场下跪，并且捧出一个伤得如此严重的女孩出来

「...你先进来再说」

借着月光打量一眼，娜卡发现露提丝自己虽然比她手中的女孩要好，但身上也满是伤痕，血迹。她的情况也谈不到有多乐观。显然她们两人一同遭到了什么人的袭击，不得已而负伤逃回此处。

就算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娜卡也明白此时不是能容她慢慢地对跪在大街上的露提丝夸夸其谈的场合。魔王用余光瞟了一下左右，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的眼线，便立刻接过露提丝手中的女孩并将露提丝一把拉起，拽回屋内

...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伤得这么严重...到底是谁如此残忍...」

解开包着露丽莎的襁褓后，下面那血腥的一幕让身为魔王的娜卡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微微偏开视线。一个如此年幼的女孩那娇小的身体上遍布着多达数十记刀伤，而且每一刀都捅得大概有接近十厘米那么深。有些地方更是有些被一片，一片地削下或挖出一部分肉体的痕迹。多处动脉已经彻底断裂，只是用眼睛看也能轻易找出许多人体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这个孩子现在还有呼吸一事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奇迹。这么小的孩子却遭到了如此的毒手，实在是令人难以直视。娜卡无法想象到底是何人要对这种小孩如此残暴，忍不住向一边坐在椅子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的露提丝问道

「你这家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招惹了谁？还有这个丫头又是谁？你们到底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比，比起这些事...你，你倒是快点救她啊！」

露提丝一边拿起一瓶治疗药水倒在自己腹部的刀伤上，一边催促着娜卡。她既是为了能够与快些治疗露丽莎，也是因为不敢把这个女孩是怪物的事告知给娜卡。只得转移话题。

「....我尽量试试看吧，真的救不回来的话你也别怨我」

虽然她的态度有点令娜卡不爽，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下这个幼小的生命。娜卡也不再多问，开始调动体内的魔力集中在手部。伤口虽然很多，但里面好像没有混入什么大块异物的样子，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娜卡的左手施展用于清除伤口处的病毒，细菌等感染源的清毒魔法，右手则开始施展治疗魔法。开始尝试治疗露丽莎。

治疗的时候，娜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露丽莎。那是一个红色短发，看上去年纪不过四到五岁的小姑娘。她和露提丝在一起，只能让娜卡认为是露提丝想把她拐走卖掉。但看露提丝的态度却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再看看那些伤痕，虽然还在出血，但伤口处一些血迹早已结痂，显然也是距离她受伤过了一段时间。粗略估算的话，至少也超过了十个小时。

这么幼小的孩子，在遭到如此严重的创伤之后还能坚持十个小时没有断气，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可疑的现象。除此之外，娜卡还发现了许多疑点。最终，这些线索让娜卡得出了一个自己都有些不愿相信的结论。

但娜卡此时只得专心于继续治疗。否则这个已经处于垂死状态的女孩随时都有可能会一命呜呼。就算有诸多疑问，娜卡也暂且将它们都压在心底

她打算等治疗结束之后，再好好料理一下露提丝这个可能闯下滔天大祸的愚蠢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