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祷

“感谢全能的卡奥斯，终于结束啦！”走出教室，穆丽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冬日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早，笔试结束后，天色早已黯淡，已是华灯初上之时了。

“今天的晚祷，你还是要参加吗？”在教堂门口，望着身旁的凯琳，佩洛丝的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心，“别去了，你每次出来后脸色都不好。”

“抱歉，大小姐，我还是要去……父亲和母亲生前常教导我要虔敬，也许这样，我能看到天上的他们……”

“是吗？那你去吧，我在教堂门口等着。”

“大小姐，你不去吗？”

“我不去，”佩洛丝用不屑的眼神盯着教堂门口的那个三角符号，“你去就行了。”

目送着凯琳走进了教堂，佩洛丝才轻轻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母亲，以女儿的名义起誓，这些打着卡奥斯的旗号的人，是怎样侮辱嘲讽你的，我永远不会忘记。”

在爱洛伊丝女子学院，每日的晚祷按规定是必备功课。在整个校园内，教堂是最为宏大宽敞的一座建筑，甚至比那个作为标志建筑的礼堂规模还更大一些。象征着卡奥斯的无上神光的巨大铜制镀银三角，矗立在教堂中央的神台之上，威严而不可侵犯。

在神台前的板凳上找到位置坐下，看着女生们潮水般地涌入，然后一个个安静的坐好，凯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

管风琴演奏的圣歌，在雄辩咒的加持下萦绕着整个教堂，神圣而空灵，足以抹平所有人内心的一切悸动。

“你好。”

“你好。”

身边的位置也陆续坐满了人，都是叫得出名字的熟人，但是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显然并不适合寒暄。大家互相轻声简单打了招呼后，就各自安静落座了。

“佩洛丝，你不进去晚祷吗？按照校规，这样可是要被处分的。”在教堂门口，一个高年级的女生提醒着佩洛丝。她的身材高挑而略显健硕，一头黑色长发扎成了单马尾，冬季制服的黑色大衣外套收拾得笔挺而整洁，胸前别着的铜徽上刻着一个天平——这表示着她是纪律部的学生。她望着佩洛丝，红棕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孩，显得压迫感十足。

“蒙妮卡副部长，”佩洛丝用尽可能可爱的眼神望着这个看上去不怀好意的大姐姐，“不需要因为我的出身和身份特地照顾我，该处分就一定处分，可不要因此为难，另外，后天的沙龙，真不来吗？伊薇特会长亲自主持的沙龙，学生会的人可都会来哦。”

“我们纪律部和学生会又有什么关系？佩洛丝·科普兰，我知道你和伊薇特会长关系很好，我更知道校长对你的偏袒，我更知道你们科伦娜财团是这个学校重要的投资方，”蒙妮卡的语气里冷漠中透着几丝愤怒，“但不要以为出身总能让你为所欲为，也请你稍微考虑一下其它人的感受，否则会让你变得不受欢迎的。”

“如果说是这次延期让大家的祭神日假期少了一周的话，我会道歉，而且我可以和艾奇逊校长讨论补偿事宜，”佩洛丝收起了可爱的表情，“不过我每次沙龙都很热烈，大家看来对我还是很欢迎的。”

“聚在一起讨论如何违背校规，当然会受欢迎，”蒙妮卡不屑地说道，“不要以为纪律部不知道你们每次沙龙都在讨论什么。”

“真无情，我们明明会学习很多东西，只是在学习之余讨论一些别的事情而已。”

“学习？学习危险的炼金术和元素术甚至巫术吗？佩洛丝，看在伊薇特会长的份上，我们没打算把这件事公开出去，可你最好注意分寸，这些课程，学校不教，不是没理由的，女生应该……”

“咚！”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晚祷快开始了，如果纪律部副部长迟到可会是大新闻，快去吧。”

“哼，算了。”

蒙妮卡气呼呼地小跑着走进了教堂，佩洛丝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轻轻上扬，笑得如同冰霜般寒冷。

“诫命一，钦崇卡奥斯在万有之上。”

“诫命二，勿僭圣命以发虚誓。”

……

晚祷的内容千篇一律，按照从上古延续至今的仪式，首先是向卡奥斯致谢，感谢祂赐予的法术令人类摆脱旷野的洪荒，迎来繁盛的文明；其次是齐声诵读十条诫命，这十条诫命，按照《圣典》中所言，是卡奥斯在赐予人类魔法之时与人类订立的誓约，人类必须遵循，否则下一次的毁灭就当如期而至。

“诫命五，勿杀人，勿伤未诞之生命。”

“诫命六，勿行邪淫，勿行逆性之事，勿与同性苟合。”

“诫命七，勿偷盗，勿夺他人之物，勿以不劳而得获。”

“诫命八，行光明之正法，使四元素之自然法，勿使暗邪之恶法”

……

诵读完十诫，齐唱完圣歌，晚祷也接近了尾声。晚祷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告解，是自愿参与的，凡是在学习、生活上有困惑和迷惘的学生，都可以到告解室选择向神父或修女坦诚与忏悔，并得到来自他们的慰藉。

“我要不要去告解呢？”凯琳在心里犹豫着。

她想起了自己最近总是惹大小姐生气，想起了自己最近的种种堪称是僭越的行为，想起了每次与大小姐亲近时内心中涌起的奇怪而异样的感觉……

“唉，可是大小姐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凯琳转念想起了还在门口等待着自己的佩洛丝。冬日的夜晚异常寒冷，自己服侍的大小姐又从来拒绝穿够足以保暖的衣物，让自己的主人在寒风之中等待，难道不是更加僭越的行为吗？

犹豫再三，凯琳终究还是选择了告解室。内心的迷惘和困惑实在是积累太多了，如果不能得到解惑，自己肯定，会犯下更大的错误的吧。

佩洛丝静静地站在教堂门口，夜晚的寒风也不能让她动摇一分。她望着从教堂之中涌出的女生们，时不时地与那些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

“晚安，塞尔玛。”

“晚安，佩洛丝，在这里等人吗？”

“是啊，凯琳大概还在告解。后天的沙龙，你会来吗？”

“当然啦！”

“佩洛丝！你在这里啊！”说话的是穆丽卡，她牵着乔安娜，欢快地跑了过来，一头红棕色的长卷发随着她的脚步甩动着，点缀着雀斑的脸上笑靥如花，一双闪着光的蓝绿色眼眸闪着灵动的光彩，显得俏皮而可爱。

“穆丽卡，这次沙龙，你来吗？”

“会会会，当然会，你家的点心最好吃了！”

“唉，拿什么拯救你啊穆丽卡，去这么好的一个沙龙，却就知道吃。”

“没事。”佩洛丝此刻的笑容格外温婉，“来就好，一起享受美食也是沙龙的乐趣啊。”

“嗯嗯！”

直到人群差不多散尽，佩洛丝才看到了踉跄着走出教堂的凯琳，她的脚步显得有些恍惚，在教堂灯光的映射下，红肿的眼眶显得格外显眼。

“怎么了凯琳？”佩洛丝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那帮神父和修女又对你说什么话了？竟然有人敢这样，我一定——”

“没事，没事，和他们无关，是我，”凯琳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大小姐，请你，宽恕我的僭越和不称职…….”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佩洛丝赶紧拥抱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凯琳的眼中滑落，滴在了佩洛丝的肩膀和后背上。

“怎么会呢，你怎么可能不称职呢，凯琳，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仆，”佩洛丝轻声叹了口气，“不要自暴自弃的被那些神棍的鬼话洗脑了，凯琳，我从来没觉得你僭越，不如说……”

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了万千话语，但是佩洛丝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把这些话藏在了心里。

“回去吧，不许再哭了，汉佛莱医生叮嘱过你不能情绪激动，要是病情复发，那可真的不称职了，知道吗？”

“嗯……嗯……”凯琳点着头，渐渐地止住了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