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春宵苦长

“好美……”凯琳感慨着。

春日的花园，晴朗而温暖，安逸而静蔼。数不胜数的奇芳佳卉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放眼望去，蜿蜒的小径上，四处都是琳琅的色彩；轻轻嗅闻，清新的空气中，满满都是弥漫的花香。

但真正令凯琳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美，并非来自花，而是来自人。

漫步在自家的花园中，佩洛丝也久违地换下了她平日里钟爱的那些端庄典雅却繁复厚重的礼服。居家的长裙虽然少了许多装饰，却简单而精致。尤其是，今天佩洛丝也舍弃了她一贯钟爱的黑色色调，而是选择了缤纷的色彩，艳丽的红色花纹与白色的底色相得益彰，在繁盛的百花衬托下，显得分外妖娆。

满园春色，蝶舞莺飞，却好似都仅是为了衬托佩洛丝的美丽。几只凤蝶似乎误将佩洛丝的裙袂当成了花朵，正萦绕着她，翩翩起舞。

可爱，太可爱了。

平日里包裹在黑色礼裙中的佩洛丝，虽然也是精致端庄，令人惊叹，但却总不免蕴含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庄严与阴郁气息，而今天的佩洛丝却完全展现出了符合她年龄的童趣可爱一面。她笑着，唱着，抚摸着花朵，追逐着蝴蝶，是不时还用挑逗的眼神看向凯琳，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凯琳！快看，这丛香水百合，这个时候就开花了呢！嗅嗅.....快，一起过来闻闻！”

真幸运，尽管自幼疾病缠身，心脏和肺都不时地发病，但凯琳的身体却并不害怕花粉，可以毫无忌惮地欣赏花香。也许卡奥斯有时候也会心生怜悯，不让所有的苦难都加诸于一个人身上吧。

凯琳也走上前去，凑近身，轻嗅着花朵的气味。

“嗯，真香！”

佩洛丝的体香和花卉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分外令人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凯琳凑得更近了。

她忽然感觉到耳畔传来了些许温热，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的凯琳刚想把脸挪开，脖子却被佩洛丝紧紧地抱住了。

“不许躲。”

“大......大小姐？”

“为什么要躲开我，”佩洛丝的脸鼓了起来，像是耍着小脾气，“是因为我不如花美，还是我不如花香？”

“大小姐......我不能......”

“你是我的女仆是吧，女仆就该听主人的命令，知道吗？不许躲，把脸靠过来。”

“今天的大小姐，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凯琳的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有些欣喜。

当大约七年前，自己与佩洛丝初遇的时候，佩洛丝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她有着一切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女孩都会有的毛病，刁蛮、任性、孩子气，时而如同小猫一般上蹿下跳，时而又如同小狗一样黏在亲近的人身边。虽然如此，与她相处，凯琳却从来没有觉得为难过，那时的日子，是阳光的，幸福的，笑容总是洋溢在佩洛丝的脸上，宅邸中的女仆们尽管偶尔会为佩洛丝那聪明的恶作剧而为难，却也总是为自家大小姐的成长与快乐而祝福着。

但，这样的大小姐，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了。三年以来，凯琳还是第一次见到佩洛丝在花园中如此放飞自我，如此像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女孩本应有的样子，如此地.....任性地对待自己。

“啾......啪！”

“唔？！”刚才还在回忆和感慨中的凯琳突然惊呆了，因为佩洛丝抱住她脖子的手臂忽然一收，嘴唇迅速地贴了上来，对着她的嘴唇就是一个吻。

唇间那柔软湿润的触感，夹杂着百合味的体香，如同电流般冲击着凯琳的大脑，令凯琳的意识霎时空白一片。

“大......大小姐？！唔.......唔......”

才反应过来的凯琳本想侧过头去躲开佩洛丝的嘴唇，可佩洛丝似乎并不想让她逃走，她那双小手紧紧攀着凯琳的脸颊，又给了她第二个吻。

“唔.......哈......唔......”

惊讶之下的凯琳本能地张开了嘴巴，佩洛丝的舌头得寸进尺地乘虚而入，在她的唇齿之间游移滑动片刻，就伸入了她的口腔，与她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尽管两人的生日只差了四个月，但相比身体已经逐渐显露出含苞欲放的窈窕曲线的凯琳，佩洛丝的体形则显得有些娇小。即使是加上玛丽珍鞋的小猫跟，她也需要稍稍踮起脚才能令自己的嘴唇与凯琳的嘴唇贴合，她的身体也因此微微前倾，几乎是依偎一般地靠在凯琳身上。

“不......不能这样......这......这种感觉......”

触电一般地酥软感传遍了全身，炽热的欲望突然一下燃烧了起来。

十一岁生日那天，下身突然冒出的血吓傻了凯琳，也就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开始，随着身体的一系列变化，这种奇怪而令人羞耻的感觉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凯琳知道放任这样的感觉开启欲望的罪恶之门是错误的，只是，偏偏，每每触发亵渎的烈火燃烧的，恰恰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自己理应尊敬并怀着纯洁之心侍奉的大小姐，与自己同为女性的大小姐。

有时，凯琳在责备自己之余，也会心生疑惑。如果自己所服侍的是一个俊美的男性，自己有此怀春之心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大小姐纵使如何美丽，却毕竟是一个女性，自己为何偏偏，对她依旧会产生这般阴暗肮脏的欲望呢？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就注定违背诫命，活该为卡奥斯所咒诅的恶人？

她不敢细想，也不再有细想的余裕，因为此刻的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欲望已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滔天难遏。

佩洛丝的嘴唇依旧紧紧地贴着凯琳的嘴唇，也许是有些陶醉的关系，她的手从凯琳的脸颊上逐渐松开，牢牢地紧抱住凯琳的腰际，两人的舌头继续纠缠搅动着，丝毫不放松。

这时候本应是一个脱身的好时机，凯琳随时可以摆脱佩洛丝的嘴唇，把头扭到一边去。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自己竟然不愿意，不愿意走出这份陶醉？

不仅没有挪开自己的嘴唇，凯琳反倒不由自主地越吻越深。她的双手也紧紧地抱住了佩洛丝的身体，几乎要把那娇小而轻盈的身体完全揽入怀中。

越是触碰，烈火燃烧得就剧烈。

凯琳逐渐失去了对自己动作的克制，两人的拥抱愈发有力，也愈发深沉。理智的藩篱终于被那滔天的罪恶洪水所淹没，《圣典》和教诲，在此一瞬间几乎被凯琳忘了个精光。

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剩下了那柔软的触感，那温暖的气息，那美丽的双眸，以及那诱人的体香。

“唔......嗯......唔......”

仅仅是这样拥抱着彼此，似乎并不能令心中的烈火冷却，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两人的身体轻轻地扭动摩擦了起来。

不远处，美丽的凤蝶正在翩翩起舞，它们沉迷于鲜花的清香，环绕着，舞动着，在最为陶醉的一刹那，它们会轻轻地停上花瓣，缓缓地探嗅着花蕊，搅动着，摩擦着，在其中寻求着淋漓的蜜汁，也在同时，带走花朵托付给自己的花粉。

凯琳觉得自己仿佛也化作了一只凤蝶，与佩洛丝缠绵着，领受着那填补欲壑的蜜汁。爱欲就如同蜜糖般甘甜，令人沉醉，令人迷失，却也令人满足。

爱？

这种感觉，是爱吗？

“凯琳啊，你一定要保持对卡奥斯的虔敬，切勿行背伦坏法之事，明白吗？唉，爷爷也是半个身子踏上天国阶梯的人了，也没有什么追求，只求，只求我的子孙们，能不要辱没了‘威尔斯’这个姓氏，也不要让我，在走进天国的花园之后，还要因为后代不敬卡奥斯的罪过而受责罚啊......哎，我那可怜的长子，你那可怜的父亲，在我的孩子里面他是最正直虔敬的一个，却......哎！凯琳啊，你也一定不要让你那在天国的父母伤心啊.....”

“唔！！！”

记忆中爷爷时常叨念的话语如霹雳一般炸开，凯琳吓得猛地一哆嗦。巨大的羞耻与罪恶感刺激下，凯琳用力一挣，努力挣脱了佩洛丝的怀抱。

然而这突然的动作也令身娇体弱的佩洛丝毫无防备，她登时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直直地仰面摔倒了下去。

“啊？！”凯琳大惊失色，连忙躬下身，呼喊着佩洛丝。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大小姐，大小姐，你......”

“又做噩梦了吗？凯琳？”

忽然听到了佩洛丝的声音。

循声睁眼，凯琳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春寒未解，壁炉中依旧燃着火焰，火光映射着整个卧室，也映射着房门口佩洛丝那疲惫的脸。

夜色深沉，也不知是什么时间。

凯琳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才所做的梦，心顿时一凉，脸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通红了起来。

“不好，如果大小姐刚刚感受到了我的梦境......”

凯琳恨不得马上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上几个耳光。她的内心中只剩下了对自己的厌恶，自己下贱、低俗、无能、恶心......这世上所有恶劣的形容词，大概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吧，自己，自己怎么能......不，不行，这样不是更要让大小姐知道了吗？

“怎么了凯琳，为什么要这么骂自己？”佩洛丝疑惑而又心疼地询问道，她把脸转向两个守在凯琳床边的女仆，语气稍稍显得有些焦急和愤怒，“艾米，琼斯？刚才凯琳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啊？她一直睡得很好，只是在被窝里好像偶尔会动几下......”

“唔......没事没事的大小姐，我没事！刚才稍稍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而已！”

“是吗，那就好，辛苦了，琼斯和艾米，”佩洛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笑着对两个女仆说道，“你们先回去早点休息，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吧，我好久没和凯琳一起休息了呢。”

“嗯，明白！”两个女仆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大......大小姐，您是......刚刚才结束研究吗？”

“是啊，”佩洛丝看起来心情非常舒畅，似乎在今晚取得了什么不错的进展，“今天确实很顺利，所以我也想回卧室休息一次，但是刚进来却发现你大喊着我的名字，吓了我一跳呢。”

“啊，没事，没事。”

凯琳稍稍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所做的这个难堪的梦没让佩洛丝感受到。

佩洛丝手指一动，在魔法的作用下，身上那件穿着繁复的奢华礼服如同活物一般“主动”解开了衣带和纽扣，完整地从佩洛丝身上飘出，挂在了衣架之上。

随后，佩洛丝又开始解下穿在礼服里面的内衬。内衬脱下以后，就只剩下最贴身的内衣了。

“唔……不……不行……”

凯琳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眼神不由自主地直勾勾地盯了过去。她吓得猛一扭头，不想让这样的自己看到佩洛丝那白皙而诱人的肌肤。

这本是凯琳时常目睹的日常，自幼便生活在一起的两人，连洗浴都总是在一起，宽衣之时更不会回避，然而此刻的凯琳却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也完全无法克制自己。

尴尬，难受。

自己的主人能窥透人心，这是值得自己祝福的能力，但……到了这个时候，却让凯琳的心不知如何安放为好。

自己肮脏龌龊的冲动绝对不能让大小姐感受到，可责备辱骂自己也不行，因为这同样会让大小姐感受到。

“敬我们那在天上的父神，请允许一个罪人咏颂您的真名，卡奥斯……”

只有念诵祷文了，这是唯一可以让自己沉静下来的方法。

“凯琳？”佩洛丝被凯琳那纷繁芜杂却不知所云的心绪搅得一头雾水。一边穿着睡衣，她一边好奇地询问着。

“没事吧，凯琳，你的心好像有点乱啊，刚才做了个怎样的噩梦？”

“没，没什么。”

说话之间，佩洛丝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了床边，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

凯琳这才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从自己以女仆身份住进科普兰家宅以来，佩洛丝若是没有与母亲共眠，就一定是……与自己同睡。不止是同床而卧，而且是同枕同被地相眠。

这一个月以来，佩洛丝每晚都在书房里忙碌，从来没有回到过自己房间，凯琳一度都快淡忘了平日里的这一传统了，但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怎么了，还是有些不舒服吗？也确实，白天那些事…..有点辛苦你了……”

“没事，大小姐，我没事，只是……我今晚，能不能睡到女仆们的房间去？”

“为什么？”

“我……我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挤在大小姐的床上了……”

“你才刚过十三岁生日不久吧，凯琳，而且这张床就算挤上四个身材魁梧的成年人也是完全够的，它大得有些过分了，但我喜欢。而且——”

佩洛丝毫不客气地抱住了凯琳，有些撒娇地说：“凯琳，记住你现在是姐姐，不是女仆，睡到女仆的地方不太合适吧？”

凯琳还想说什么，但佩洛丝的身体却似乎又贴近了一分。

“我很累，凯琳，真的，有些累了……”佩洛丝看起来，确实已经是疲惫到昏睡的临界点了，“但是只要有你在，能抱着你，我就感觉……能轻松许多，所以，不要……不要离开我，好……好吗……”

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渐渐地消失了。

“大……”凯琳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佩洛丝的睡颜，她一个词也无法开口。

佩洛丝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脸几乎凑在她的唇边，呼吸不断撩扰着凯琳最敏感的汗毛。凯琳只觉得浑身酥麻，烈火炙身，唯有用十足的意志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怎……怎么办？这一夜……该怎么……”

望着未拉严的窗帘中透出的夜空，凯琳的心犯了难。

“卡奥斯，这就是您给我的惩罚吧，因为我被下作的欲念迷了心智，被邪恶的魔鬼夺了灵魂，所以您，才会这样惩罚我……”

想到清晨时分还要与佩洛丝共浴，凯琳的心就一沉，她只好不断在心中循环着祷词，祈求卡奥斯能宽恕自己，平安地度过这个漫长的春日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