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阅兵式
帝王岛,是一个扼守着羽洛海峡南侧出口的小岛,它距离帝都旧城区最东南端的欧申赛德区约5浬,面积不过100艾亩,却是往来羽洛海峡的船只的必经之地。岛中央矗立着高达305呎的巨大奥古斯大帝像,可谓是帝都最知名的地标之一。
岛名的由来颇具历史。传说当年尚未正式继位的奥古斯大帝,在率军从勾结入侵者的叛徒手里夺下这座城市前夕,正是在这座岛上举行的阅兵及加冕仪式,“帝王岛”之名由此而来。
祭神日这天的帝王岛,格外热闹。奥古斯大帝像早就被修葺一新,头顶的王冠上那盏巨大的魔法灯,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耀眼。黄铜铸成的主体,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在雕像脚下的广场上,早就铺好了产自东方行省名贵地毯,珍贵的上等丝绸制成的帷帐悬挂在广场四周。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个数十呎高的观景台,观景台背对着奥古斯大帝像,面朝着岛屿南侧的开阔海面,若是在台上用远望咒看去,远方海面上停泊着的庞大空舰舰队尽收眼底。
观景台的最顶层,是一尊闪着金光,镶嵌着诸多宝石的王座。圣艾比昂帝国皇帝麦努尔二世威严地端坐在王座之上,眺望着海面上的舰队。他身披紫色的皇袍,右手握着一柄权杖,权杖上那颗足有上千克拉的巨大钻石“艾尔文”格外引人瞩目;他的头上戴着嵌满各色钻石的皇冠,皇冠顶端那枚显眼的绿色大钻石——49.59克拉的“君权”——散发着神秘而悦目的火彩。
作为卡奥斯在帝国的权柄的代行者、帝国的精神象征、至高无上的君父,麦努尔二世颇有一副对得起臣民厚望的尊容:他年届四旬,正当壮年,身材虽算不得魁梧,但却十分壮硕,有着堪比战士的体格;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与黑色的络腮胡须在脸上连成了一体,梳理得整洁而威严,还抹上了从东方运来的香膏;他有着古铜色的面庞,方面大耳,神色严肃,不怒自威,如同圣艾比昂帝国那庞大的空舰舰队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王座的右侧,偏后一些的地方,同样摆着一张座椅。座椅的颜色是黑色的——正如同坐在上面的那个人的长袍一样。
这个一身黑袍的人是奥古斯堡的大牧首约瑟夫,密刻奈教廷的代表。此人已是耄耋之年,须发皆白,形容枯槁,瘦削的脸上那部白花花的大胡子,令他活像一只变了人形的山羊。一身宽大的黑袍斗篷一样披在他那瘦削的身形上,显得格外地不协调。唯有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里透出的那股阴冷的目光,能显出此人的非同一般来。
与约瑟夫牧首相对,王座的左侧,是一张红椅,这是给帝国政府的首脑——帝国执政官准备的座位。现在坐在上面的是朗斯代尔执政官,此人是范西塔特公爵的姐夫,在一年前才接下前任执政官的位置,被元老院选举为新任执政官。此人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品貌端正,看上去谈笑风生,镇静自若,只不过,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他披在身上的那身红袍的衣角,便能注意到那不易察觉的颤抖——看来第一次以执政官身份出席这种场合,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比王座略低一层的地方,摆着八张银色的座椅,左右各四,并排而列,以王座为中心对称排开。按照传统礼节,这是给“八大公爵”准备的坐席。圣艾比昂帝国的文化里把右侧视为更尊贵的一侧,因此最靠近麦努尔二世右手边的座位地位最为尊贵,现在正坐在上面的便是当今位列“八大公爵”之首的科普兰公爵。
在科普兰公爵的旁侧,靠近麦努尔二世左手边的座位上,同样端坐着一个贵族。此人身型修长,面容白净,是个相貌格外出众的美男子,看不出多大年岁;他那一头浅棕色的头发梳成了别致的中长发式,优雅而尊贵,与他的俊美相得益彰;一双宝石蓝的眼眸温柔深邃,摄人心魄,仿佛一旦与他对视,就会连心思带灵魂一并被吸引走。他并没有披上传统的贵族紫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坐姿端庄而雅致,每个动作都显得别具魅力。
此人便是范西塔特公爵,科伦娜的前夫,佩洛丝的生父,也是在圣艾比昂帝国与科伦娜齐名的富豪。相比曾经在财富上并不出众,甚至在科伦娜出生的时代一度面临衰落的科普兰家族而言,范西塔特家族则是帝国的政治舞台上活跃了数百年的古老家族,他们以擅长金融投机和海洋商贸而闻名,数百年以来一直把持着帝国的金融和交通命脉。这一代的范西塔特公爵更是在家族产业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扬光大,不仅取得了掌握着帝国货币发行的艾比昂银行大部分的控制权,成为了帝国金融业首屈一指的巨头,还靠着与科伦娜的合作,在家族产业的基础上将航海、造船、铁路、运输等行业也彻底变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令范西塔特财团成为了仅次于科伦娜财团的商业巨无霸。
比起因为行为出格、离经叛道而在帝国声名狼藉的科伦娜,范西塔特公爵的名声却是格外地好,以至于当两人的离婚消息曝出时,社会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同情这个男人,并为他的下一段婚姻送上了雪片般的祝福。只不过,范西塔特公爵本人却似乎并不乐意听前妻的坏话,甚至有过有贵族因为在范西塔特公爵面前嘲笑科伦娜而被愤怒的范西塔特公爵要求决斗的事例。
艾奇逊公爵坐在科普兰公爵的右侧,位次排在第三。与所有列席的贵族一样,艾奇逊公爵今天也郑重地打扮了一番:他的身上穿着全套的白色法师长袍,手里握着一根嵌满了钻石的铂金魔杖,魔杖的顶端还镶嵌着一颗极为罕见的血红色钻石,足有纽扣大小;握着魔杖的右手食指上,佩戴着一枚大钻戒,钻戒上镶嵌着一枚豌豆大小的深蓝色钻石,折射出海洋般的深邃亮彩,与魔杖顶端的红钻相映成辉。
艾奇逊公爵的年岁比范西塔特公爵略大几岁,相貌身材同样端正别致,气质上却完全迥异。范西塔特公爵英俊而带着几分邪魅,是个鹤立鸡群的美男子;而艾奇逊公爵则透着一股老成、端庄而稳重的气息,他的头发黑白间杂,梳理有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隔着眼镜看,他那双深邃的浅绿色眼眸中仿佛连通着知识的宝库。
艾奇逊家族与范西塔特家族同为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公爵家族之一,双方的领域也是泾渭分明的——范西塔特家族垄断金融与财富,艾奇逊家族垄断教育与知识。世代以来,艾奇逊家族以卓越魔法大师辈出而闻名,这一代的艾奇逊公爵更是以天赋异禀而闻名帝国,年仅十六岁便已获得了“元老”称号。如今,年过不惑的他不仅身兼三所高等学府的校长,更是帝国魔法师协会的现任会长,是公认的学界翘楚。
海军部长卡文迪许公爵坐在范西塔特公爵的左侧,他既没有披象征着元老院贵族身份的紫袍,也没有披象征着行政官员身份的红袍,而是穿着一身笔挺有致的黑色海军军官制服,腰间佩着象征着帝国海军的指挥权的佩剑“海洋号角”,金色的剑鞘和绿松石的剑柄颇为显眼,在护手中央还镶嵌着一颗如海水般湛蓝的蓝色钻石。他依旧是那么神情矍铄,目光凶狠,如同一只久经风雨的老海狼一般;眉宇之间却隐约透着些许愁容,似乎有些什么藏在心底的烦心事。
除了这四位公爵外,与教会过从甚密的爱德华兹公爵、在钢铁行业颇具建树的麦克劳德公爵、以炼金术和炼金工业而见长的杜邦公爵、以及曾经垄断着与东方的贸易理查逊公爵也依次落座。各自的家眷和重要亲属则站在他们坐席的四周,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自己的家主——至少除科普兰公爵之外的七位公爵的情况是这样。
在科普兰公爵这里,气氛却有些尴尬。科普兰公爵并未偕子嗣前来,他的身旁只站着两个人:夫人埃梅利,以及并不属于科普兰家族成员的安娜贝拉。这其实是并不合乎礼制的情况——因为法律上与科普兰家族无关的安娜贝拉本无权站在这里,甚至她连为元老院的其他成员准备的观景台下层也无权进入。然而,安娜贝拉在科伦娜死后接手了整个科伦娜财团也是不争的事实,相比于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科普兰公爵,也许现在更适合代表科普兰家族的人,是她。
埃梅利佯装镇定地端正站立着,浑身的尴尬却从她那双不断在椅背上游移的双手上显露无疑。她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瞟一瞟身旁的安娜贝拉。而安娜贝拉则是站得端庄而凌厉,脸上挂着从容而略显冷漠的微笑,气场看似凛如冰霜,却令人难以忽略,颇具一家之主的气势,与她相比,坐在前面的科普兰公爵反倒是更像一个随扈。
“砰!砰!砰.......”空舰上的礼炮鸣响了21声。卡文迪许公爵从座椅上起身,面向麦努尔二世,微微躬身示意,随即转身望向大海,拔剑出鞘,在空中轻轻一划,剑身上嵌满的钻石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火彩。
“帝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集合完毕!新式战舰三十三艘,旧式战舰二十七艘,巡洋舰五十五艘,驱逐舰一百一十三艘,列队完成,请陛下检阅!”
“嗯。”麦努尔二世微微颔首,卡文迪许随后高举佩剑,略施魔力,一道白亮的光球从剑身发出,跃升至高空,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礼花。
“轰!”随着礼花的迸散,在海面上停泊着的空舰整齐划一地腾空飞起,反重力引擎那独特的嗡嗡声回荡在空海之间,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远远望去,那些战舰庞大的舰身宛若压城的黑云般,遮天蔽日。
“好!”望见此景,观景台上下乃至广场上聚集的人群,皆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就连麦努尔二世也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卖力地鼓着掌。
“愿伟大的先祖奥古斯,亦能在天堂里见证今日之盛!”麦努尔二世动情地喊着,声若洪钟,“全能的卡奥斯,吾等于天上之父,感谢您的庇佑,令帝国福祚永传!”
礼炮和烟花齐响,唱诗班咏唱起了圣歌,喜乐祥和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帝王岛。直到热忱稍缓,尘埃微定,属于私人的窸窣声才缓缓响起。
“正好这次你来了,安娜贝拉,”卡文迪许公爵指着那片黑云一般的空舰群,“看到了吗,这是帝国的仰仗,也是帝国的未来,也是在座诸位所有人的生意的保障。若是有朝一日它们因为什么原因不再无坚不摧,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当然必须要感谢海军部长大人对科伦娜集团长期的照顾,正是您的舰队,才让‘谢舍尔’公司在门格罗和岭萨的生意顺风顺水。”安娜贝拉貌似恭敬地对卡文迪许公爵行了个礼。
“艾尔德尔小姐,非常荣幸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你。”开口说话的是范西塔特公爵,他的声音同他的外貌一般,英俊而带着几分邪魅,每一词每一句都优雅异常,仿佛每个音节都经过了仔细的斟酌。
“你的工程师很优秀,给出了非常天才的设计,”安娜贝拉礼貌性地对范西塔特公爵轻轻一笑,“只不过他们的思维,大概有些超前了。”
“‘超前’?呵呵,”卡文迪许公爵似笑非笑,“战场上从来不会有超前,只会有被虐杀的落后者。”
“部长此言差矣,”范西塔特公爵打断了卡文迪许的话,“如科伦娜这般的天才世间仅见,我们所习惯的进步速度,不过是仰仗她的智慧的荫蔽罢了,失去了她,自然会遇上如今的局面。”
“科伦娜若在天堂有知,定会为阁下的夸奖而心生喜悦,”安娜贝拉面带微笑,语调却冰冷得没一丝温度,“不过若是阁下能稍微尊重一些佩洛丝不愿被叨扰的心情,我想科伦娜会更加欣喜。”
“此事还请艾尔德尔小姐千万体谅,至少佩洛丝无论在法律上还是血缘上,都依旧是我的女儿,而且是我最珍视的女儿,请允许我指着卡奥斯起誓,”范西塔特公爵那双蓝宝石般澄澈深邃的眼眸中忽然透出了几丝悲戚,“她的近况如何?还是那么在乎那个女仆吗?”
“她很好,一直在朝着她母亲的方向努力,至于其它的事情,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