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解谜（中）

“最多一个小时，如果我没有醒来，就打开这个瓶子，凑到我的鼻子旁边把我唤醒。开的时候注意离自己的鼻子远一些，它的味道很难闻的。”

中午的时候，在“绿洲海枣”餐厅里，在催眠了乔安娜后，佩洛丝把一个褐色的小药瓶交给了凯琳。

“好，好的......”

凯琳接过瓶子的手稍稍有些颤抖。她一直相信着自己的大小姐，但如果说完全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别担心了，凯琳，”佩洛丝轻轻抚摸着凯琳的额头，温柔而细腻地拨弄着凯琳那金色的发丝，“仅仅是稍微睡一觉而已，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休息一下吗？”

“嗯，我知道，大小姐，祝您......一切顺利。”

“如果不顺利的话我大概会尖叫着醒过来，到时候你可一定别被吓到了。”趁着凯琳替自己担心的机会，佩洛丝有些贪婪地多摸了她几下脸颊。这样的凯琳总是令佩洛丝感到格外的可爱，因为每次在她为自己担心的时候，佩洛丝总会乘机多和她亲昵片刻，而这时候的凯琳并不会害羞地躲开，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抚摸和拥抱，似乎当她的心被担心佩洛丝的心情占满的时候，别的事情对她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佩洛丝甚至有些调皮地想到了更放肆的做法，比如说，要求躺在凯琳的大腿上。

“啊，这肯定不行，如果我躺在她的腿上，她一定会一整个小时都一动不动，生怕把我惊醒吧，我可绝对不能给她添麻烦啊。”

摇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佩洛丝端正地坐在一把靠近乔安娜的椅子上，两眼微闭，轻轻依靠着椅背。

“穆丽卡，还记得我们刚刚说的吗？”

“嗯嗯，记得记得，我就坐在魔法阵中间的椅子上，不乱跑，魔法会在半小时以后自动启动，把我带进乔安娜的梦，对不对？”

“其实中途离开也无所谓，只要保证魔法启动的时候你坐在这里就行了，也许你还可以和凯琳一起先吃好午饭。另外，进到梦里以后，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乔安娜身边要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骗她乱跑，就用魔弹炸死它！”穆丽卡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释放魔弹的手势。“嘿嘿，虽然我在现实中暂时使不出这魔法，但是在梦里我肯定可以！我......不知道在梦里多少次使用过那些很厉害的大魔法了！”

“好，那么一会见。”

佩洛丝轻轻地深呼吸了几口，催动魔法，让自己的意识慢慢平静，在魔力的包裹之下，逐渐进入那玄幻离奇的梦境之中......

“？！”

刚进入乔安娜的梦境，佩洛丝就震惊于那笼罩在整个梦境之上的诡异气息之中。

“‘它’，果然躲在梦境中吗？”

这气息强大且浓郁到佩洛丝见所未见，即使是那几次直面那个黑暗里的声音之时，佩洛丝也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

面临的情况远超自己想象，佩洛丝也不禁有些慌张了起来，但是这慌张也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情，重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冷静，佩洛丝，快点回忆起母亲手稿上的记录，下一步该......嗯，马上找到梦境的主人。她从被催眠，构建梦境，到意识进入到梦境中来，还有一些时间，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她，否则可能会因为她遭遇噩梦中的事物的攻击而前功尽弃……”

佩洛丝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催眠术。之前在母亲的手稿中偶然间看到这一魔法的框架与介绍之后，佩洛丝就对它深深地着了迷。相较于那些威力巨大的Ω类魔法，这个特别的催眠术只能算是个简单的白魔法，学习和使用起来也并不复杂，不过，就像母亲留下的评价那样，这个魔法在特别的时候很可能起到意外的功效。

“果然，每一种魔法都总有会被使用上的时候，所以我在学习时也应该勤勉，可别放过了这些独特的小魔法。”

佩洛丝一边如此自语着，一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周遭的环境。

“太暗了，变亮一些吧。”

一抬手，一束白色的亮光在指尖升腾，如同明亮的火炬一般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个......古堡？”

借着亮光，佩洛丝打量着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古堡一般的建筑之中，四周都是压抑的黑色石墙，脚下也是黑色的石质地面。

“不够亮啊，这样的光看不到全貌，再亮一些吧。”

佩洛丝马上构建出了一个五芒星魔法阵，蓄积了更多的魔力，魔力在她的右手上聚集积累着，渐渐形成了一个炽烈的光球。

“放！”右手往上一挥，光球向上飞出，“轰！”地一声如同烟花般在头顶迸裂。那一瞬间释放出的强光，几乎点亮了整个空间。

趁着光线尚未熄灭的时候，佩洛丝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这是个空间大得惊人的古堡，它体量宏伟，布局精密，走廊与阶梯繁复层叠，宛若迷宫，令人眼花缭乱。

“哈，我懂了，”佩洛丝仔细看了看，笑出了声，“穆丽卡说乔安娜最近沉迷小说，果然，这种布局，不就是那些古堡小说里常用的布局吗？”

梦境往往是现实的投射，乔安娜会有这样的梦，大概也和她平日里所接触到的信息有关吧。

但想到这里，佩洛丝的心猛然沉了下来。

“如穆丽卡所言，乔安娜目睹了邪教‘摩伊拉’的活动现场，并且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刺激，那么.......等等，这种气息，难道是‘摩伊拉’的吗？”

佩洛丝恍然大悟，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路完全错误了。

自己从早晨感到这股气息开始，就一直在揣测是不是又是那个黑暗里的声音——“艾嫚大君”——在谋划什么；当感受到这股气息源自乔安娜时，自己又在揣测是否是这个叫做艾嫚大君的家伙潜藏在了乔安娜的潜意识里；当自己进入了乔安娜的梦境，感受到异常强烈的气息，自己又开始心慌不知所措，却始终没有认真思考，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梦境既然是现实观察的映射，那么‘摩伊拉’当初的活动对乔安娜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刺激，所以才令她这段时间以来失魂落魄，噩梦不断，也因此，当我进入她的这个梦境时会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气息，完全是因为，这个梦境本身就是对‘摩伊拉’活动场景的回忆？”

想到这里，佩洛丝的心绪豁然开朗了。

“但我的感觉不会有错，这股气息就是我每次见到那个艾嫚大君时也能体会到的那种。乔安娜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艾嫚大君，如果对于‘摩伊拉’活动现场的目击与回忆，能在乔安娜的潜意识里产生这样的影响，那岂不是说明.......”

佩洛丝突然一怔。

“对啊，‘摩伊拉’，它们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认真思考过？”

任何一个帝国人，不，也许是整个伊文世界的人，都不会对“摩伊拉”这个词感到陌生。这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毛骨悚然的邪教组织。它的历史源起早已是个无人知晓的谜团，世人所能知道的只有，这个邪教组织经常绑架活人进行生祭，恶行累累，是密刻奈教廷早已明确记录在册的罪恶组织。有关它们的一切都是禁忌，而与它们有关的一切书籍，都是教廷和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严厉禁止的禁书。

孩提时代的佩洛丝好奇心异常旺盛，当听到摩伊拉的事时自然向母亲进行了询问，只不过，当她刚出声询问后不久，母亲那一反常态的严肃神情就把她吓到了。

“听着，佩洛丝，”母亲严肃地对佩洛丝说道，“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心，绝对是正确的，但是，有的时候，你得在合适的年龄，才能做合适的事，过早的成熟，只会过早的凋谢，知道吗？关于这个‘摩伊拉’，现在的你还不应该去了解它。而且，关于它，你也没必要询问我，等你到了合适的年龄，总有一天，你能亲自用自己的眼，去解答自己的疑问的。”

佩洛丝对母亲一向言听计从，从这次以后，她再也没好奇过摩伊拉的事，也自然再也没再像任何人询问过。这三个字对于佩洛丝而言，变成了一个隐藏于心底的禁区。

但这次，自己却再也不能回避了，这次的事件明显与这个摩伊拉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摩伊拉的活动，却似乎，与艾嫚大君关联得如此紧密。这股自己所熟悉的气息，显然无论是与艾嫚大君还是与摩伊拉，都贴合得不同寻常。

“难道母亲所言的‘总有一天’，就是指现在吗？”

冥冥之中的巧合，令佩洛丝禁不住地胡思乱想，她的内心澎湃得是如此剧烈，以至于她甚至忽略了身边古堡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动静。

“嗖——”

一阵刺骨的寒意悄然向佩洛丝袭来，那是一道阴森的绿色火舌，如同毒蛇吐信般，利剑似地向毫无防备的佩洛丝扑去。

“滋滋，啪！”

就在火焰即将吞噬佩洛丝身体的一刹那，一道魔法盾迅速张开，狠狠地挡住了这悄无声息的一击。

“？！”

佩洛丝马上反应了过来。她支撑着魔法盾，右手五指张开，几乎是在一瞬间向着火焰袭来的方向射出了三枚鸡蛋大小的魔弹。

“呯！呯！呯！”三声爆响以后，是什么东西迸裂散落的声音。转头定睛一看，之间地上散落着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的毛皮和骨骼，一个被炸成两半的骷髅正在自己左侧的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闪着绿色荧光的眼睛直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什么？”

骷髅比正常人类的头骨大小明显要小了许多，和婴儿几乎相仿，显然这生物绝非人类——如果它是生物的话。

还未等佩洛丝仔细调查，直觉就已经告诉了她更多危险的临近。

“嗖！”

“嗖！”

更多更加巨大的绿色火焰从几个不同方向射来，佩洛丝腾空飞起，顺手向地面上甩了一个小火球，“轰”地一声，爆炸的气浪托着她在一瞬间加速上升，惊险地躲开了所有火焰的攻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对目前的情况十分困惑不解，但是佩洛丝却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构建着模型，一个五芒星魔法阵出现在了她的脚下，宏量的魔力迅速向她的周身聚集着，很快转变为了一道围绕在佩洛丝身边的巨大光环。

“抱歉了。”

“轰！！！！”光环迅速向四周扩张，如同海啸一般摧枯拉朽，无情地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事物。“卡奥斯之轮”，作为在Ω类魔法中威力都属突出的一个强大魔法，在此刻尽情地挥洒着它的威力。

那一瞬间，巨大的爆炸产生的亮光，将整座古堡映射得如同白昼一般，隐藏在黑暗里的一切事物，此刻都无处可逃地显现在了佩洛丝的眼前。

“这……这些是？”

佩洛丝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先前看似寂静无人的古堡，此刻却是人头攒动——确切地说，并不是“人”。那是成百上千的黑色侏儒，它们个个干瘦得如同骨架上包着一层黑皮一般，黑色的骷髅上，两眼泛着可怖的绿光。

方才的那场爆炸消灭了它们之中的大半，骨架、毛皮和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骷髅散落得遍地都是，尽管如此，剩下的数量却也依旧庞大。它们个个张着令人怖惧的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刚才的火焰，是它们放出来的吗？”

“吼呜——”

古堡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咆哮，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又是什么？”

再一次地，佩洛丝向空中射出了一发光球，这次她注入了更多的魔力，让光线更明亮，也更持久。借着光亮，佩洛丝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周遭。

她这才注意到，在自己所处的古堡大厅的四个角落之中，各自矗立着一个巨大黑色人形。它们各个足有三层楼高，如同那些黑色骷髅一样，粗大的骨架在一层薄薄的黑色皮毛之下隐约可见，那如同房屋大小的巨大骷髅上，两只散着绿色荧光的眼睛猛地睁开，一瞬间竟好似两盏绿色的大灯笼。

“乔安娜，你还真是会做梦啊……”佩洛丝苦笑道。

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在乔安娜在梦境之中“醒来”前，自己必须赶紧解决掉这些麻烦，赶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