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过继（下）

“爷爷！爷爷！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凯琳撒娇一般地依偎在老威尔斯那宽大的怀抱中，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凯琳！哦，我的小凯琳！你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嗯，我康复得还可以，医生说，我大概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对啦，爷爷，这次真的又得感谢大小姐，是她在我病发的时候给我第一时间的治疗，我在这边的这段时间，大小姐真的太照顾我了！”

“那真是，我们威尔斯家，真得感谢科普兰家赐予我们的无尽恩惠啊！”

“是啊……爷爷那边怎么样？领地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蒙卡奥斯赐福，也感谢科普兰家的恩赏，如今科普兰公爵领上的各产业都蒸蒸日上，凯琳啊，如果你现在回去，大概都已经认不出那边的样子啦！”

“真的吗？那太棒了，爷爷爷爷，这一年来，那边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可多啦，凯琳，让爷爷我，慢慢和你说啊......”

“凯琳，真的是和她的祖父关系很好啊。”站在一旁，望着凯琳那兴奋的神情，佩洛丝感慨着。

“所以说实话，就连我也有点犹豫，收养她总感觉，像是把一个美丽的女孩从宠爱她的祖父怀里夺走......”

“可是阿姨，我们大概也只能这样做了，”佩洛丝叹了口气，“为了让她，能真正成为‘我们家’的人。”

“放宽心吧，孩子，终究，这只是个名分上的事情而已，”安娜贝拉笑了笑，“我已经和威尔斯神父谈好了，未来他可以继续来探望凯琳，而我们也绝不会强迫凯琳不认他这个祖父，以后，一切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是啊，一切，都还是一样，”佩洛丝呢喃一般地说着，可她似乎心绪重重，话中有话，“只不过，终究还是会变得不一样的吧，至少，我所期望的......”

她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没有说出来。

“凯琳啊，我的孩子。”和凯琳开心地聊了许久家乡轶事，老威尔斯的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看上去像是要交代什么格外庄重的事情。

凯琳也停下了笑容，她坐直了身子，准备好了聆听。

“凯琳啊，这边，这位艾尔德尔小姐，还有你所服侍的科普兰小姐，应该已经把这件事对你说了吧？”

“是的，爷爷，大小姐，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那，我大概也没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了，凯琳啊，你愿意成为这位艾尔德尔小姐的养女吗？”

“我，愿意。”说到“愿意的时候，凯琳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是与佩洛丝眼神相对，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说出了这个词。

“那好，那爷爷我，也没什么要担心的了，”老威尔斯轻轻叹着气，用两只大手握住了凯琳的手，“只是凯琳啊，未来你就是贵族人家的女儿了，凡事更要听话，守规矩，知道吗？对你的养母要尊敬，和这位科普兰小姐，更要多亲多近......”

“嗯，我一定会的，放心吧爷爷！”

“还有啊，凯琳，你依旧不能忘了威尔斯家的教诲，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对卡奥斯要永怀虔敬的信仰，遵循卡奥斯的诫命和《圣典》里的法条，明白吗？”

听到“诫命”，凯琳的心颤了颤，回答也因此变得犹豫迟疑了许多。

“明......明白。”

“哎，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凯琳你的这病况啊，”老威尔斯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容，“记住，凯琳，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听医生的话，千万不要剧烈运动和情绪波动，知道吗？哎.......”

“放心吧，爷爷！”凯琳这一次的回答却是非常干脆利落，“我已经保证过大小姐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一直以来，大小姐和科普兰夫人，对我都十分关心.....”

千叮咛万嘱咐，爷孙两个又相谈了许久，直到夕阳逐渐西斜，病房中布满了红晕，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离开。

“爷爷！”临走的时候，凯琳用那双小手轻轻拉着老威尔斯的手，迟迟不舍得松开。

“怎么了，小凯琳？”

“爷爷，我以后可以继续叫您爷爷吗？您以后，还会，还会在我生日这天来看我吗？”凯琳强装微笑地问询着，眼泪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会的，会的，一切都不会变的，别哭哦，爷爷刚才还叮嘱你不要情绪波动太大，怎么现在就要不听爷爷的话了？”老威尔斯躬下身，心痛地摸了摸凯琳的头。

“放心把，凯琳，”佩洛丝也走了过来，握住了凯琳的手， “只要你希望，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的。”

她望了望老威尔斯，老威尔斯也望了望她，两人表情格外微妙，不过，沉浸在感伤中的凯琳，完全注意不到这些。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你们……”

然而凯琳依旧还是止不住眼泪，舍不得放开亲爱的祖父的手，仿佛心中有一根永远牵绊着她的弦。父母的容颜，梦魇般的那一天，与此刻的情形交织在一起，一直在凯琳的脑海中萦绕，一直，一直，一直…….

“发生什么了啊乔安娜，乔安娜，以后我最喜欢吃的甜点都分你一半好不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嘛。”

乔安娜依旧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穆丽卡坐在她身前，不断摇晃着她的身体。

“好啦，普莉希拉嬷嬷已经出去了，所有的仆人都离开了房间，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嘛，你现在告诉我好不好，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你还信不过吗？”

“穆…丽…卡……”乔安娜突然动了一动，她的嘴唇轻轻蠕动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出了穆丽卡的名字。

“我在，我在，乔安娜，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啊！”

“呜哇……穆丽卡！”乔安娜忽然抱住穆丽卡，放声痛哭了起来，“穆丽卡，我们快回去吧，和仆人们说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坐空舰回去吧，这里不能待，不能待了啊……”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里呢？我们预定不是要在这里好好玩上一周的吗，连大竞技场我们都没机会去呢……”

“这里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乔安娜的身体依旧不住地颤抖，而且仿佛她只要一回忆，恐惧的情绪就会加重几分，“穆丽卡，我真的遇上恶魔，恶魔了啊……”

“发生什么了，慢慢说，慢慢说好不好？”

泣涕涟涟的乔安娜，终于在穆丽卡的鼓励下开了口，缓缓地说出了自己在前一天的晚上的见闻。

“什……什么？怎么还会……还会有这种事？”听完乔安娜的回忆，穆丽卡也被吓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我们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大人啊，这种事还是叫大人们来处理，是不是，会更好……”

“别，穆丽卡，求你了，千万别……”乔安娜心有余悸，浑身吓得冰凉，“我害怕，我害怕，我好怕他们会找过来抓到我，不能告诉大人，不能……”

“好好好，如果乔安娜不想，我肯定不会说的啦，”穆丽卡自己也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还是不住地安抚着乔安娜，“别哭了啦，他们肯定不会追到这里来的，这里这么多保安叔叔，还有这么多仆人……诶要是佩洛丝也在这里就好了，有她在，绝对不用怕这种东西……”

她望着逐渐被夜幕笼罩的窗外，看了看帝都的方向，心中不住地猜测着。

“佩洛丝，佩洛丝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夜色渐深，病房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过继手续已经全部办好，需要签署的法律文件早已准备妥当，从凯琳点头答应的那一刻起，她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成为了安娜贝拉·艾尔德尔的女儿，对于佩洛丝而言，这样的身份，也就可以被视为是姐妹一般了。

一想到一开始的主仆之爱，如今却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姐妹之爱，佩洛丝不禁暗自嗤笑了一声。看来自己就注定是要和这世间约定俗成的规则为敌的，既然这么注定了，索性玩得更开心也无妨。

不过，这些事情应该是更遥远的事，眼下的自己，有得是迫在眉睫的使命与任务。

“把这个书桌架在这吧，嗯嗯，对，就放在这，对，我的位置要面对着凯琳…..”

与几个女仆协力，佩洛丝在病房中架起了一个简单的书桌。

“台灯……对，台灯就摆这里吧，对对对别忘了灯罩，可不能打扰到我的凯琳休息啊，嗯嗯，书，书就堆在这里…….好，好，可以了，可以了。”

“大小姐，您这是？”

“守在你身边，”佩洛丝温柔地看了看凯琳，“但我不能因此荒废了学习。”

书桌旁堆满了厚厚的书，凯琳简单扫了一眼封面，基本上是古森钵文的词典、语法笔记，以及数学相关的专著。

“还有，凯琳，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女仆身份了，所以，可以用佩洛丝来称呼我吗？”

“嗯，嗯，但…….还是大小姐，我叫得习惯……”

“好吧，我不再勉强你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佩洛丝坐在了书桌前，放开了一本又厚又大的数学专著，仔细地读了起来，一边读，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在草稿纸上认真演算着。。

“之前那个灵感我还记得，研究刚开始就中止了，真的令人心痒，”佩洛丝这么想着，“但是，欲速则不达，这句话也没错，我的基础还是太不够了，现在既然没条件去探究，那就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把基础知识巩固一下吧。我的数学知识还不够，古森钵文也得继续学习……”

埋头苦读了起来，同时也不忘关注着凯琳的状况，当凯琳终于平静地进入梦乡了以后，佩洛丝也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