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两场胜利（上）

“轰隆！噼啪！呲呲！”

未及黎明来到，莱迪斯城外便发出了剧烈的声响。火焰、冰棱、雷电、土石、魔弹......各式各样的Ω魔法在经过魔导炮的强化后，狠狠地砸在了莱迪斯城的城防护盾上。

除了十余门造型奇异的魔导炮，还有数百门的质量投射炮。这些旧式的大炮有着沉重的炮身和树干般长而粗大的炮管。它们可以以魔力为动力，将预先组装好的填充有蓄满魔力的瀚瓷石粉末的炮弹投射出去，利用煤精瀚瓷石燃烧时会引爆储藏魔力的特质对敌方进行剧烈杀伤。比起魔导炮，质量投射炮威力更小，精度更糟糕，但是不需要Ω魔法师便可以驱动的特点，使得它们在战场上的功用依然不容小觑。

“我们今天得换一种打法，路德维希司令，”一个老者模样的男人走到了路德维希身旁，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白色的法师长袍，花白的头发与大胡须满是睿智与经验的气息，他的手中握着一支嵌满了钻石的铂金魔杖，华丽而沉重，却被他在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昨天我们误以为莱迪斯城的防御护盾魔力已经即将耗尽，今天可不能再轻敌了，我们应该把火力集中到一处打出破口，然后进行突击。”

“格云瑟先生，我很清楚我们需要做什么，”路德维希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魔杖，咬着牙，“但我们昨天尝试的结果并不成功，帝国人在城内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而且他们的战斗力远比我们想象中强悍。我们的几个α百人队虽然从缺口冲了进去，却遭到了很激烈的阻击，不得不退了下来。我们的战士很英勇，但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

“昨天的情况我也看到了，所以，我们参谋团队才会拟定这样的一个新方案，”格云瑟说着话，魔杖一挥，在空中浮现出了众多文字与图案，“请看，我们完全可以对战术进行一番改良......”

路德维希听着这番解说，有时点头，有时指点一番，没过多久，一份全新的计划似乎便已经出炉了。

与此同时，在莱迪斯城中，布恩军团长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虽然我们勉强能支撑过昨天，但是今天......我们能挺过去吗？”

一发显然是来自路德维希本人的大型魔法狠狠地在头顶炸开，猛烈的爆炸声直震得鼓膜发疼。大地在颤抖着，整座小城都在毁灭的阴影下呻吟。

“阿尔杰！从本土来的援军到了哪里了，有消息吗？”

“有，有.......”守在瀚瓷通讯仪旁的一位中年男性连忙答复着，“海军那边的消息，从本土舰队抽调来的第五舰队会在下周四抵达代蒙顿，第一批援军共四个军团会在一周后部署完毕，算上行军的时间，大概在两周后......”

“两周后？！”听到这句话，布恩差点瘫倒在地上。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多再过七十二个小时，备用的魔力也会全部耗光，”布恩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反反复复地踱着步，“必须，必须还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是，他很快就会发现，坚持七十二个小时都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轰！轰！轰！”

比方才还要猛烈而密集的爆炸声集中迸发，带来的震动不仅打翻了桌上的酒杯，还震落了墙壁的砖块。听到这样的声音，布恩的头皮很快便发了麻。

“他们又想像昨天一样集中一点突破！α百人队就位，准备冲锋！”

话音刚落，城防护盾上便被连续的轰击炸出了一道豁口，帝国军的α魔法师们在各百人队队长的带领下，拔剑出鞘，如风一般迅捷地飞了出去；β魔法师也在各式工事和掩体中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给胆敢冲入城内的敌人以迎头痛击。就连那些被临时编入军队的前治安部队成员也凑数一般地被拉上前来，手里握着寒酸的木质魔杖或魔导枪，瑟缩地望着前方的情况。

“帝国的战士们，随我一起，向前冲锋！”林帕尼不顾身上的伤势，一马当先地大喊着，“让这些不知好歹的瓦卢杰人，尝尝帝国的利剑！”

然而，刚说完，林帕尼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这才发现，想象中的冲锋并没有发生，瓦伦杰人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以小队为单位冲进来，相反，林帕尼看到的只是黑洞洞的炮口与魔弹，它们如雨点冰雹般，持续不断地砸在本就脆弱的豁口上。

“这......这是干什么，他们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护盾摧毁吗？懦夫，有本事就冲过来堂堂一战！”

林帕尼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

“快，加大魔力量，修复护盾！”教堂那边，布恩军团长连同几位卓越的Ω魔导师一道，竭尽全力地向城防护盾灌注着魔力。摆在桌上的钻石中的魔力被一颗接着一颗用光，然而这一轮的攻击是如此地猛烈，即使这几颗优秀的头脑竭尽全力，依然对被越撕越大的豁口无可奈何。

“先生们，坚持住！”布恩汗流浃背，竭尽着自己的极限，“我就不信瓦伦杰人有那么多的魔力，能让他们一直维持这个烈度的攻击！”

“轰隆！”

话音刚落，便是一声足以将死人震醒的巨响在耳畔响起。一发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火球穿过魔法盾的豁口，在城内爆炸。刹那间，天地变色，房倒屋塌，爆炸的气浪裹挟着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碎片，猛地冲进了教堂，教堂中的几个魔法师集中精力于城防护盾的法阵，毫无防备，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翻。

“啊！”

布恩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宛若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重拳，狠狠地被撞倒在地。尽管魔法盾在最危急时刻自动张开，然而在高强度魔法消耗过后孱弱的魔法盾，也仅仅能稍微缓和一下最猛烈的冲击而已。

“护盾！护盾！”

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伤势，布恩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举起魔杖，继续将魔力灌注进支撑着护盾的魔法阵内......

“林帕尼军团长，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布恩在心中不住地担心着。

比起坐在莱迪斯城中央，在坚固的教堂建筑保护下的布恩，林帕尼这边的情况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爆炸发生的地点正好是帝国士兵环绕着豁口构建的防御阵地。为了有足够的纵深抵御瓦伦杰的α魔法师的突进冲击，帝国士兵构建了密集而坚固的阵地，可恰恰是这种密集的阵型，使得他们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猛烈轰击毫无招架之力，损失惨重。

炸开的魔法是Ω魔法中的“炽炎爆轰”，作为火系魔法中杀伤力最大的一个魔法，它的威力非同小可。剧烈的爆炸不仅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十几米见方的深坑，还夷平了方圆1哩内的建筑，连同临时的防御工事一道炸了一个七零八落，坚守其间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地上铺满了人的残肢与碎屑，四处都是伤病的呻吟哀嚎声。未经过妥善训练的士兵几乎不可能抵御得了这样的攻击，而人类的肉体在如此强大的魔法面前，堪比面对着肆虐的龙卷风的麦田。林帕尼一边痛骂着瓦伦杰人的狠毒，一边痛骂着米纳尔总督的愚蠢。

“把这些人扔到这种战场上来，简直是杀人犯！”

然而战场上可不是适合责备与叫骂的地方，愤怒在这里是最廉价的。林帕尼军团长很快支起身子，运用雄辩咒高喊道：

“分散！分散！立刻分散！原安保部队的士兵出列，收容伤者！”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贵族出身的精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迅速按照既定队形分散开，那些骑士中的佼佼者组成的正规军也紧随其后。最可怜的是那些原安保部队的成员们，他们所受的训练根本不是为这样的战场而准备，他们的素质也完全适应不了此刻的惨状，此刻，他们只能如同乌合之众般乱作一团，扔下还在呻吟着的伤兵不管，抱头鼠窜般地寻找着任何可以躲闪的地方。

望见这般景象，林帕尼爱莫能助。他很清楚自己的命令意味着什么，然而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挽救每一个战友的余裕。

“刺啦！！！！”

敌人并没有给什么喘息的时机，仅仅过了片刻，第二道穿过豁口的魔法又狠狠地砸了下来。这次是一道巨大的霹雳，它重重地落在地上，撕裂了空气，散发出了一股诡异的恶臭气味。

霎时间，大地宛若被投入了巨石的湖水般，猛烈地震荡了起来。先前已经遭到了一次破坏的建筑和掩体，在这一击下顿时化作了废墟。那些没能及时疏散的伤兵，就在一瞬间化作了一堆堆的焦炭。

“噢，卡奥斯，真是见了鬼！”林帕尼吐了口唾沫，大骂着，“瓦卢杰人的魔力难道是用不光的吗？”

“轰！轰！轰！”仿佛是在嘲讽他一般，威力巨大的Ω魔法一个接一个地透过护盾的豁口，在地面上迸裂。冰的、土的、光的、暗的.....各种元素在莱迪斯城内肆意地挥霍着自己的能量，不同的爆炸声汇集到一起，宛若奏响一曲死亡与毁灭的交响乐。

在战场的前线，早已是一片狼藉。阵型和工事被彻底破坏，在猛烈的Ω魔法轰击下，原本严阵以待的帝国士兵不得不连连后退，将用于阻击的阵地彻底退让了出来。

“这下，该怎么办？”

林帕尼焦头烂额，这场战争令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绝望。

“不要急，林帕尼军团长。”

悠然而诡异的声音在脑后轻轻响起，林帕尼转身一看，只见那个一袭黑袍的神秘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马上命令你的战士们迎战吧，军团长，瓦卢杰人的赌注快用完了，他们很快就会冲上来的。”

“姐妹们，不要复工！”

“谁也不要复工，不要上了狗贼们的当！”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本应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周日。连日的阴雨之后，难得展露笑颜的太阳显得弥足珍贵。对于那些富裕的帝都市民而言，今天是一个值得祝福的日子，得益于这样的好天气，他们能够在参加完周日的礼拜后，偕全家老小，在帝都众多的商街或景点玩乐一番。各大广场上挤满了嘈杂的人群，公园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然而，这些富裕高贵的市民大概不会知道，在这座城市那些他们也许永远不会涉足的街区，今天也是同样的喧哗。天还未完全亮，帝都的各大纺织厂、服装厂门前便挤满了喧闹的人龙与飘扬的标语。放眼望去，现场的聚集者中，绝大部分是女性。比起那些高贵靓丽的贵族小姐们，她们的相貌大多显得平凡而朴素，甚至有一些丑陋；她们的皮肤往往是茶色甚至黝黑的，许多人明明很年轻，却已是皱纹弥补；她们的手掌与手指显得厚实而粗短，布满了老茧，衣着普遍显得简朴得有些粗糙，绝大部分是常见的蓝色粗布工服，大部分都看上去历经沧桑，打了补丁，洗得有些发白。

密集的人龙堵住了进出工厂的所有道路，愤怒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工作是为了生活！”

“反对克扣我们的血汗！”

“德里娅！德里娅！”罗莎琳德急匆匆地挤过人群，四处呼喊着挚友的名字。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简洁朴实的布料上绣了几朵优美的碎花，在一片蓝色工服构成的人海中，宛若一瓣漂浮着的洁白花瓣。她那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身材与美丽的面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引来了不少或是好奇或是怀疑的目光。

“我在这里呢，罗莎琳德！”似乎是两人心有灵犀般，德里娅竟然奇迹似地回应了她的呼喊。

“对不起，让一让......借过一下，抱歉......”一确定了德里娅的位置，罗莎琳德马上急匆匆地挤到了她的身边，一路上不断地向被她碰到的人道歉。幸好，她那修长苗条的体格在这种场合还是很容易找到空隙的。

“你怎么来了啊罗莎琳德，”德里娅满是好奇地询问道，“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啊，我们今天是周日，学校是会休息的。”

“真好啊，”德里娅的眼神中满是羡慕的神情，“学校看来真的是个好地方呢，每天只需要上那么几个小时的课，到了周日还有休息！”

“嗯，是啊，”罗莎琳德的眼眸中隐然闪烁着几丝愧疚的神情，“总有一天，你们也可以享受到这样的生活，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读书，而不是来这样的工厂做工的！”

“太远了啦，罗莎琳德，”德里娅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只想这帮老爷们别再扣我们工资，别再找借口让我们多干活了......”

“唉。”罗莎琳德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她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开了口。

“拉勒大婶她们呢？”

“她和几个劳工联盟的同伴们去东城区那边了，说是要组织那边的姐妹和我们一起行动，冲那边的厂。”

“好啊，”罗莎琳德握了握拳头，“对大家来说也许都很艰难，但是今天大家必须团结起来啊，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还是上了当......”

“这次我们不会了，”德里娅叉着腰，神气地昂着头，“拉勒大婶说了，哪个厂敢偷偷开工，我们就冲哪个厂！”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忽然爆发了一阵喧闹声。

“姐妹们，姐妹们，卡德街的科顿纺织厂偷偷在开工了，有姐妹没经住两倍日薪的诱惑，进去上工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如同石子丢进池塘般迅速引爆了人群，人们互相传递着消息，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汇集成了势不可挡的洪流。

“走，姐妹们，冲科顿厂去！”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大喊。

“走吧走吧，”德里娅兴致冲冲地拉住了罗莎琳德的手，“一起去吧！”

“好啊！”罗莎琳德回报以一个美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