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安逸的午后

乔安娜，你怎么了？又遇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吗？”

享受完丰盛的生日宴会，一部分客人匆匆告辞离开了，不过，包括穆丽卡与乔安娜在内，相当一部分应邀而来的客人并没有急于告辞，而是应佩洛丝的挽留留在了科普兰家宅中，享受着这座奢华的宅邸那宁静而美丽的午后风光。

科普兰家宅满溢着珠光宝气的装饰，令乔安娜无论看多少遍都看不够，欣赏着金碧辉煌的回廊，她不知不觉间又同穆丽卡走散了。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在极度惊骇之中，尖叫着从回廊中冲下阶梯，一下子瘫倒在了穆丽卡的怀里。

“鬼啊.......有......有鬼......”

“怎么了，乔安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扫......扫帚......你看那些扫帚，看，自己在动......啊，追过来啦！”

顺着乔安娜手指的方向，穆丽卡仔细看去，也是大吃了一惊。只见悠长、宽敞而空旷的走廊之中，十几把扫帚和十几块抹布正自动活动着，在没有任何人使用的情况下“主动”打扫着走廊和窗户，将它们清洁得纤尘不染。

“这.......这是？”

真的有鬼？穆丽卡也不禁害怕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放下了心，因为她看到穿着女仆装的佩洛丝正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她举起右手，手指不断拨动着，看上去正在聚精会神地操纵一个精细的魔法。

“佩洛丝！”

“穆丽卡，乔安娜？”佩洛丝向两人打着招呼。她轻轻一挥手，刚才还自动飞舞着的扫帚和抹布纷纷停下了动作，摔在了地上。

“呼，吓死我了，这，这是什么，我还以为......”

“清洁，今天是我来负责女仆们的工作，所以这个宅邸今天的所有清洁工作都得由我完成，”佩洛丝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了，你们看到凯琳了吗，她和大家玩得开心吗？”

“她在花园里，和其它人一起朗诵诗歌和话剧，我们对诗歌没什么兴趣，所以才来房间里走走看看了，”穆丽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有没有打扰到你呢？”

“没有，今天大家可以随意参观，就像请柬上说的那样，”佩洛丝开心地笑着，她又举起了手，催动魔力，扫帚和抹布们再度活动了起来，“乔安娜，穆丽卡，这两层走廊两旁的房间你们都可以进去看看，我母亲生前不少的收藏放在这里。你们以前好像没来过这一片区域？机会难得，今年参观一下它们吧。”

“真的吗？科伦娜的收藏，一定都是些很漂亮很值钱的东西吧。”

年轻的女孩们玩乐得热火朝天，挥洒着她们的青春活力，而在书房里，安娜贝拉则和福西特夫人严肃地交谈着什么。

“我们上一次单独见面是什么时候？”安娜贝拉点起了一根雪茄烟，抽了一口，“十几年前了吧，在你的婚礼上。”

“科伦娜大人，似乎对我的选择非常愤怒？”福西特夫人苦笑了一下，“她和范西塔特公爵的离婚闹得满城风雨，在那之后她也和我谈过我的婚姻的事…..可是，我对我的婚姻是认真的，而且，虽然我不是主动爱上我丈夫的，但我现在对他很满意。”

“你既然如此崇拜科伦娜，应该更明白她的心思，埃米林，”安娜贝拉又露出了那寒冰般刺骨的笑容，“你知道吗，虽然我早就知道她和范西塔特的婚姻只是演戏，只是为了佩洛丝能有个像样的身份而作的牺牲，可是科伦娜她依旧无数次地向我道歉，向我忏悔——她其实从来没有原谅自己的选择。啊，或许你和她并不是‘一类人’，但是你曾经是怎么对她说的？结果最后还是像个寻常女人那样接受了家族安排的婚姻，你觉得她能够容忍这种妥协吗？斯隆小姐，为什么你要当福西特夫人？”

“我能理解，”福西特夫人叹着气说，“可我终究做不到她那样强大，也做不到她那样离经叛道，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我的组织兴味索然吧。”

“你们还是得替她想想吧，过去信誓旦旦地一同起誓要和爱情结婚的同伴，一个个地最后还是屈从于了家族的安排，看到这些，你觉得她会不会伤心？还有，站在我个人的角度看，你这个组织确实是糟糕透顶，”安娜贝拉冷笑着，吐了个烟圈，“但是既然是佩洛丝看上了你的组织，那我可很看好她会带来的改变。”

“我确实，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佩洛丝和她的朋友们，竟然能这么看重我做的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想起这几天的回忆，福西特夫人感慨万分，“如此地突然，甚至像是卡奥斯故意给我安排的一场美梦。”

“确实是美梦，非常美的美梦，能变成现实的那种，”安娜贝拉转了转烟灰，正色说道，“听着，虽然看起来是我的自吹自擂，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孩子远比她的母亲优秀，只要再给她几年的时间，她就会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领导者。科伦娜一生中曾经作过无数次赌博，佩洛丝是这些赌博里代价最大的一次，也是最成功的一次。所以，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份怎样的幸运吗？”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

“知道就好，事已至此，也该是我们这代人放下过去的成见，全力帮助佩洛丝的时候了，”安娜贝拉又猛吸了一口雪茄烟，说，“话说回来，埃米林啊，听说你现在在做济贫的工作？”

“是的，我在赤塔城区的苏坦贝里区负责需要救济的贫民的登记，”福西特夫人皱着眉说道，“愿卡奥斯怜悯，那里真的是人间地狱，任何你能想象的悲剧，我都见识过。”

“科伦娜基金，有帮助到他们吗？”

“科伦娜基金对贫民的帮助确实很大，自从有了它的拨款，我们可以提供给贫民的福利是政府的五倍，但是，我还是觉得，这种帮助治标不治本，杯水车薪，只能保证他们至少能活在死亡线以上，但他们的下一代......”

“我知道，教育，对吧。”

“你大概很难想象情况有多糟糕，在那里出身的孩童，男孩差不多满十二岁，就要被家里拉进工厂或着矿山工作了，即使是学费降到了只要十几个季拉的程度，也基本没人愿意把孩子送到学校；女孩的情况则更差，不止是会被早早地拉去纺织厂或着洗衣房之类的地方工作，更是会早早地结婚，我见过一个女孩，还不到十四岁，就当了妈妈......”

“同样是帝都，让人感觉简直是两个世界啊，”安娜贝拉望向窗外那大片大片的奢华宅邸，“都已经这样了，元老院那帮人竟然还好意思在济贫资金上为了几个舍客勒的事扯皮，呵呵。”

“另外还有一个困难......据我了解，教会对科伦娜基金的风评很差，”福西特夫人耸了耸肩，面露难色，“他们经常趁着礼拜的时候对信众说，‘科伦娜基金是魔女的恶钱’，‘花了魔鬼的金子，能解决一时的困难，却要让永恒的灵魂堕入地狱’，诸如这样的话......”

“教会这样也不奇怪，科伦娜生前的时候大家的关系就很不好，”安娜贝拉嘲弄地说，“我们用科伦娜基金给穷人救济，很多穷人大概就不会理会教会了，他们肯定会很生气......对了，埃米林，在你看来，信这套鬼话的人多吗？”

“真领救济的人，没几个信的，但是有些家中稍微有点资财的人对这些就深信不疑，我们在登记的时候，经常会遇上这帮人来闹事，有的时候神父还会亲自带头，最严重的一次，来领救济的人还和他们打起了群架，互相之间都被打伤了几个人，最后连警察都惊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娜贝拉忽然大笑了起来，“真是滑稽，你也辛苦了，埃米林。”

“嗯......另外，贫民区还有几个情况我很在意......”

“什么情况？”

“你听说过‘劳工联盟’吗？”

听到这里，安娜贝拉的眼神忽然动了动。

“听说过，我和科伦娜都和他们打过交道。”

“最近它们在贫民区发展得很迅速，似乎......也变得比以前更激进了，很多罢工活动似乎都和它们有关。”

“依我看，有些工厂那就是活该，”安娜贝拉嘲弄地说，“把工资和工时弄到那种程度，只为了多些廉价产品打价格战，可他们这么干，又有多少人能有钱有时间来享受这些产品呢？生产出来的东西再多，没有人买那不还是一钱不值嘛......话又说回来，在你看来，‘劳工联盟’这群人对你们的态度如何？”

“对我们？人都很好，很热情，经常帮我们做事，教会的人要是闹事，他们还经常会帮我们挡着。”

“那你还担心他们干什么，记着，他们在工厂里闹事，和你们可没什么关系，”安娜贝拉又冷笑了一声，吸了吸雪茄烟，“另外一件事呢？”

“另外就是，你听说过‘摩伊拉’吗？那个传说中的邪教组织。”

“我想教廷那么高调宣传，在帝国它们几乎是人尽皆知吧。”

“是这样......之前也有过很多次针对它们的清剿活动，但我最近越来越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哦？”

“虽然所有人都对它们含糊其辞，避而不谈，但我能感觉到‘摩伊拉’在贫民区里的迅速传播，”福西特夫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我至少知道有好几个常来领救济的单身母亲加入了‘摩伊拉’，而且，自从她们入了这个教，似乎就极少来领取救济了......”

“如果是这样，这个‘摩伊拉’不是在干好事吗？”

“如果它们真的也是在提供救济，那么肯定是好事，但......我听说这个‘摩伊拉’会杀活人作为祭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能接触到的‘摩伊拉’成员都是女性，并且似乎都遭遇过许多暴力和不幸......”

听到福西特夫人的说辞，安娜贝拉的笑容渐渐地变得诡异了起来，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

“其实我倒是有个建议，埃米林，你也可以试试在贫民区的女性里面发展一下‘和平与平等’组织的成员。你应该见过这些女人们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吧，那么，为什么不给她们一个展现自己愤怒的机会呢？”

“其实我也一直想尝试，但......”福西特夫人满面惭愧，“我似乎还没掌握好和她们沟通的方法。”

“只要你真的愿意朝向这方面努力，未来一定会有机会等着你的，另外，既然佩洛丝向你表露了合作意愿，那我们大概从现在开始也是合作伙伴了，”安娜贝拉收起了笑容中的那股寒意，友善地伸出了手，“那么，埃米林，作为老相识，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艾尔德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