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决斗

“你说什么？！投降？叫我们投降？敌人还没进城，就想要我们投降？朗斯代尔这个懦夫，想用我们的名声成全自己的清誉？哈哈哈哈，那我就告诉他，帝国的军人没有投降，为陛下和卡奥斯而战死沙场，是身为贵族求之不得的荣誉！”

林帕尼一把扯过侍从送来的瀚瓷通讯信函，撕了个粉碎，踩在脚下，转头怒目圆睁，瞪着布恩。

“布恩军团长，阁下一定会与我一同为陛下捐躯的，对吧？”

“这......”布恩下意识地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支支吾吾地说道，“林帕尼军团长，如果我们继续抵抗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士兵的性命......”

“什么士兵的性命？身为军人，走上战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条性命最崇高的作用就是丢在战场上！布恩军团长，阁下应该是说不出投降这种懦夫话的吧？阁下从军的资历在这里算是最老的一位了，那么多小伙子等着看着阁下如何教育他们帝国军人的精神呢！”

“这.......”

林帕尼这一句话令布恩颇感进退失据，这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背着手，满脸都是焦虑和为难的神色。

“你......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不该投降......但......但是......”布恩支支吾吾地说着，小眼珠不断地在眼眶中转动，看上去正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既然是执政官大人的命令，还......还有海军部长大人的署名和保证，我们如果不投降是不是.....是不是抗命.....”

“刷拉！”

林帕尼一把拽出魔杖，用力地敲着桌子，魔杖沉重的铂金尖端震得桌子“咚咚”直响。

“抗命不遵？什么叫抗命不遵？要是朗斯代尔发来的命令是叫我们弃城突围，我们拒绝，死守在这里，这确实叫抗命不遵！可这是什么？叫我们投降？帝国人没有投降这个命令！要是执政官敢追究我们不投降的狗屁责任，那就让陛下评理！”

“可......”

正在这时，城外响起了在雄辩咒扩音下的喊话声。声音的主人显然拥有精湛的魔力，因为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响亮，在山谷中激荡着回音，就连原始森林中的参天巨木，也被震得飕飕直响。

“莱迪斯城内的帝国人，我是‘黑将军’路德维希！现在，你们已经身临绝地，如果同意解除武装，主动投降，我以身为一个贵族和军人的荣誉担保，绝对会以对待贵族的方式，对待诸位及家眷。诸位愿意荫庇的平民，我也保证会秋毫不犯！请帝国的贵族们爱惜自己和部下的生命！我给诸位留出两个小时的时间，请好生考量！”

“‘黑将军’路德维希？这家伙，这次亲自上阵了吗？”听到这段喊声，布恩又是惶恐不安，又是满心彷徨。

“路德维希，这头恶狼！当年在普莱堡的仇还没报呢，我这次非得同这家伙决一死战不可！”

林帕尼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箭步冲出了教堂，飞向天空，也用雄辩咒高喊道：

“我是帝国钻石海岸的军团司令，科米特·林帕尼！路德维希，你可还记得我吗？”

“林帕尼？是那个在普莱堡驻防过的林帕尼吗？”

“呵，看来还记得啊！你这个瓦伦杰的盗贼，斯英普河的诈欺犯，最惯用卑鄙手段的就是你对不对？今日我也不再多言，路德维希，你若是还有一个将军和贵族的自尊，敢不敢和我，和我这个被你在偷袭里打得半伤的病号一对一决斗？若是我败了，我自当投降，若是你败了，你也不许食言，立即撤围，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哈哈哈哈哈......”

城外传来的是雄辩咒加持下的狂笑声。

“既然帝国的将军提出了决斗的要求，那本人自然乐意接受，以彼此身为贵族的荣誉为誓吧！”

言语上一顿交锋，林帕尼徐徐落到了地面，他大步走进教堂，抓起一块璀璨的钻石，贪婪地吸取着其中的魔力。

“林......林帕尼司令，你这是打算干什么？路德维希可是在元老级别中都算得上拔尖魔法大师，你现在身上还负着伤，又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去维持城防护盾，真有把握在决斗里战胜他？”

布恩急得一把拽住了林帕尼。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投降，这是辱没我们帝国军人的声名！若是我在决斗里落败，你们要是打算投降，那只能算是践行诺言，若是我在决斗里获胜，应承我，死战到底，好吗？”

林帕尼吸干了钻石中的魔力，狂笑了数声，往门外走去。

布恩似乎懂了些什么，他用力地拍了拍林帕尼的后背。

“不管输赢，给我活着回来。”

“呵！”

林帕尼像是没听见似地径直朝城外飞去。

城外，在环状工事的正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算是一片再好不过的决斗场。

路德维希昂首挺胸，满面自信。尽管夜色早已降临，瓦伦杰军队的阵地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在明亮的灯光下，路德维希前胸佩戴的闪闪发光的勋章与魔杖尖端那璀璨的钻石交相辉映，散发出炫目的光彩。

“你的勇猛令人尊敬，不过，帝国的林帕尼军团司令，阁下应该不是会背弃诺言的那种人吧。”

“哼，多说无益，若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好，需要报数吗？”

“不必——”

话音未落，路德维希瞬间举起魔杖，电光石火之间一道紫色的霹雳就从魔杖尖端射出，狠狠地击中了林帕尼。

“呃——啊——”

林帕尼那壮实的身躯顿时像一根被狂风卷起的稻草般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城防的墙壁上。饶是有魔法护盾的庇护，仍旧令他如同被一记重拳砸中一般，五脏六腑都震动了起来。

还未等他缓过神，路德维希就又举起了魔杖，向地面一杵。“嗖！嗖！嗖！”土地中突然扬起了数根石刺，如同长矛一般直直地向林帕尼刺来。

“噼！啪！”林帕尼勉强躲开了石刺，石刺直直地射向夜空，荡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变！”趁着路德维希一招已尽二招未出的机会，林帕尼举起魔杖，向路德维希一指，“噗”地一声，像是变戏法般，路德维希顿时化作了一只小猫，匍匐在地上蹒跚漫步，完全失去了躲闪与释放魔法的余裕。

“去死吧！”下一秒，林帕尼抓起魔杖，像标枪一样掷出，魔杖顿时泛出耀眼的魔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绚烂的弧线，直直钉向地上的那只“猫”。

“轰隆！”

红色的光束标枪一般地扎在地上，炸出漫天的尘土与石块，地面仿佛也颤了一颤。

“什......”

望向魔杖的落点，林帕尼顿时傻了眼。

早在标枪命中前，路德维希便已经恢复了原状，轻轻一闪，就躲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你的力量太弱，动作又太慢了，林帕尼。论精神你值得尊敬，但是论魔法上的造诣，你还是太不到家啊！”

路德维希说着，把魔杖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宏量的魔力在他的周身环绕着，一个五芒星的魔法阵，也渐渐在他的脚下成型。

“呼！”他的手抓着魔杖，向前一指，一道剧烈的旋风腾空而起，带起一大片泥土，速度虽缓，但力不可挡，它笔直地朝着林帕尼冲了过去。

“哼！”

比起针对灵活的个人，这种威力巨大却移动迟缓的魔法更适合对付固定的大型目标。林帕尼在心中嗤笑着路德维希的愚蠢，轻松地向一旁飞起，冲向路德维希。他顺手召回了自己的魔杖，将全身魔力集于魔杖的尖端，像手握长矛的骑兵那样端起魔杖，直直地刺了下去。

“轰！”

路德维希一不躲，二不闪。他举起魔杖，将魔法盾集中在尖端如同伞般撑开，针尖麦芒地同林帕尼直直相撞。两股魔力在一瞬间激烈碰撞，炸出一阵炫目的白光。

“嘿.......呀！”

强大的力量震得林帕尼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喷了出来，但此刻的他不能躲闪，也不能退让，只能拼尽自己的全部魔力，与路德维希来一场决战。

“轰！轰！轰！”

两道针锋相对的光芒死死地贴在一起，难分难舍，林帕尼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了下来，而他面对着的对手却是从容不迫。他甚至嘲弄似地对着林帕尼笑了起来，游刃有余地调整着自己的魔力。

“高兴吧，让你高兴吧，嘿！”

全身的魔力都压了上来。

然而路德维希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战斗，他一手抓着魔杖，与林帕尼对峙，空着的手则打了个响指。

林帕尼正艰难地对峙着，突然感觉脑后阴风阵阵，他稍稍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那道肆虐在战场中的旋风正卷入了森林，那一株株的参天古木，在风势的摧残下如同断落的枝条般卷入了风中，随后又如同一根根粗壮的长矛一般，狠狠地朝着林帕尼砸了下来、

“哐！哐！哐！”

陷入与路德维希的魔力对峙的林帕尼，不得不将魔法盾的能量削弱到了最低，这使得他的防御变得格外孱弱，哪里还顶得住这些攻击。三下五除二，林帕尼的魔法盾已经逼近了极限，几乎再有一次攻击，魔法盾就要消散殆尽了。

“再会了，勇敢的朋友。”路德维希笑着举起了魔杖。

然而，这最后的攻击并没有发生。就在瓦卢杰军队阵地的背后，忽然响起了接连的爆炸声和惨叫声。

“轰！轰！轰！”

“啊！啊！啊！”

“怎......怎么回事？”路德维希满脸错愕地望向背后，心下狐疑是不是中了林帕尼的圈套。可他转头一看，发现林帕尼似乎比自己更惊愕，呆呆地盯了好一阵，这才猛一转身，拼尽最后一丝魔力朝后方飞去。

“让你捡回条命！”

路德维希也顾不上决斗了，急匆匆地腾空飞起，向着后方爆炸声传来的地方冲刺了过去，争分夺秒。

“佩洛丝，看到了吗？”

几千哩外的帝都，科普兰家宅安娜贝拉的办公室之中，安娜贝拉与佩洛丝正围在一个水晶球旁。水晶球上浮现的，是几千哩外，莱迪斯战场上的景象。

“阿姨，这一切，都在您的预测之中？”

“没错，佩洛丝，不过，我没有在你面前思考过这些猜测，你能不能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我猜，这场决斗，您一定是预计到会发生的，对吧？”

“如果是你，你需要知道哪些信息，才能预计到这些事？”

“首先我必须知道这几位将领的个人性格，阿姨您一定是通过这些判断出他们必然做出的举动的，对吧？”

“对，‘黑将军’路德维希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林帕尼司令性格暴躁冲动，视荣誉胜过性命；布恩司令则性格懦弱，谨慎胆小。但林帕尼司令其实又与布恩私交甚密，两人都不想令对方为难，在这种情况下，决斗然后输掉，体面地投降，是他们收到投降命令后唯一可能的选择。”

“而路德维希，他一定是会接受决斗的，因为他刚愎自用的性格，对吗？”

“没错，他自信可以获胜，并且不介意节外生枝。”

“而这时候，瓦卢杰军的注意力都被决斗场景吸引，完全疏于了对后方的防范，这时候，就是我们在那边安插的人制造混乱的时机了，对吗？”

“是的，孩子，你理解得很快。”

“阿姨，”佩洛丝忽然郑重地挺直了身子，用那双瑰丽而果敢的双眸凝视着安娜贝拉，“接下来，我能和您一同进行指挥吗？”

“当然可以，孩子，”安娜贝拉又露出了她那和蔼而欣慰的微笑，“你终究会超越你的母亲的，所以，就从现在开始吧。既然你决定了走这条路，那么，再早，都不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