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实验

“线路查验，正常！”

“管道查验，正常！”

“温度处于安全阈值！”

......

实验室里，下一次测试前的调试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莫特利工程师和几个研究员们站在一起，拿着厚厚的检查清单，一项一项地比对着仪表指针指向的数字。

“回想过去的历史还真是令人感慨，”佩洛丝望着这副景象，由衷感叹着，“我在古书上看到了过去的魔法研究和魔法仪式。能相信吗？也就在几十年前，魔法还是一门纯靠经验和记忆的学问，那时候能被叫做实验的，无非是魔法师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材料堆在大锅里胡乱搅动，或者在地上用树枝画个儿戏一般的魔法阵。”

然而如今的魔法却已经是如此地精密而细致，轰鸣着的机器，喷着蒸汽的管路，如同钟表店的挂钟一般密密麻麻排在一起的各式仪表，还有各司其职互相配合的研究人员。几十年前的那些魔法师们，谁又能想到未来会迎来一个这样的时代呢？

“这个时代是你母亲的馈赠，佩洛丝，她的天才就如同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一般，击穿了笼罩在我们眼前的迷雾，”安娜贝拉的话语里满是感伤和追忆，虽然在昏暗的实验室里，隔着除尘服的面罩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佩洛丝能猜出来她正在流泪，“但是在她倒下后，再也没有人能追上她了，无论完成一个实验需要多少人的配合，可如果没有那个人的灵光一闪，我们根本无从知晓下一次实验从何谈起，只能无限地在过去徘徊。”

“核查完毕，可以开始测试了！”

一个研究员握住了控制台中央的一个大闸把，往前一推。

“叮！”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摆在实验室前的那个魔法熔炉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一个绿色的魔法阵在熔炉中显现，接踵而至的是一阵伴随着爆鸣的红色闪光。这道光亮强烈而耀眼，在黑暗的环境下会对眼睛造成极大的刺激，若不是实验室前的玻璃屏是蕴藏有光学魔法的变色隔光屏，佩洛丝绝对相信这道闪光能在一瞬间让看到它的人视网膜不保。

而在实验室工作的研究者们，早就司空见惯一般地开始了工作，他们忙着一个个审读着仪表，在记录板上把数字整齐无误地记录下来。

没过几分钟，红光便黯淡了下来，再度令熔炉中的魔法阵显现。魔法阵的图形不断变化着，看似杂乱无章，却似乎契合着什么规律。佩洛丝在心中默默回忆着自己已掌握的知识，不断比对着看到的图形变化。

一面维系着魔法泡泡的贴身一面高速用脑，巨大的消耗令佩洛丝感到眩晕和胸闷，但她却并不想因此退缩，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几分钟后，研究人员看上去已经将仪表上的数字抄送完毕，莫特利亲自站在了控制台前，只见他转转这个阀门，又拉拉那个闸把，然后又按按另一个按钮，经验老到地操作着。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年迈衰颓的老人却有着如此灵活的双手，看着他在操作台上的操作，如同欣赏顶级钢琴家在琴键上的演奏一般，行云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阿姨，我的母亲，曾经也是这样操作的吗？”

“啊，如果她在，她比这个更美丽。”

一系列操作调整完毕，莫特利猛地推了一下右侧的一个红色闸把，伴随着一阵轰鸣与震颤，魔法熔炉顿时被虹光流彩所笼罩。那流动变幻的颜色五彩纷呈，光怪陆离，如同开屏的孔雀般艳丽，又好比幻彩的流苏般神秘。

佩洛丝通过肉眼已经很难再判断色彩变幻的规律了，她望向仪表区，只见记录数据的研究员们显得更加忙碌。他们手中的魔法笔在记事板上以极快的频率飞舞着，每个人的手和眼都快得如同杂技演员一般——只有这样才能抢在合适的时间点，记录下珍贵的数字来。

三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三分钟过去了。

再一个三分钟过去了。

当时间大概过去三十分钟时，莫特利终于重新拉回了那个红色闸把，魔法熔炉再度平静了下来。当佩洛丝以为他们打算稍事歇息时，却发现莫特利马不停蹄地在控制台前又忙碌了起来，开始了下一轮的调整，这一次，莫特利推下了左侧的一个白色闸把，魔法熔炉又被一阵耀眼的蓝光笼罩其中......

紧张到没有一丝空隙和余裕的实验中，时间流逝得是如此地迅速，当莫特利拉回控制台中央的那个大闸把，轰鸣着的熔炉逐渐陷入平静之时，佩洛丝的脑海里还被无数的数字、图形与思考占据着，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实验，几乎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鼻洼鬓角香汗淋漓，攥紧的手心已是湿成一片，心扑扑地跳着，脸上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兴奋而烧得滚烫，眼前不住地冒着金星，头晕脑胀，目眩神迷，佩洛丝死死地咬着牙关，几乎是凭着毅力维持着心算与调整，维持着魔法泡泡与身体的贴合。

自己的母亲，生前在实验室工作时，就是这样一口气坚持十几小时的吗？而自己还仅仅是在一旁观看，母亲却要一面观察着实验情况，一面操作，一面紧盯着实验数据，并且在这样的疲惫与忙碌之中，努力捕捉着脑海里转瞬即逝的灵感。

“我还需要成长，不过我会追上的。”想到自己的决心，佩洛丝感觉身体中充满了力量，疲惫与头晕目眩，似乎很快就被驱散到九霄云外了。

“第五次测试完毕！实验人员有序退场修正，调整人员请立刻来到岗位！”莫特利用着雄辩咒，对着传声管大喊着。

命令结束，他来到了安娜贝拉和佩洛丝面前，恭敬地说道：

“辛苦了，艾尔德尔董事长和科普兰小姐，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出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更辛苦的是你啊，莫特利，”安娜贝拉赞许地拍了拍莫特利的手，随后转过头望向佩洛丝，“佩洛丝，你看起来也累了，出去休息一下吧。”

走到试验厅之外，佩洛丝终于如释重负般地解除了魔法泡泡，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擦拭着从额前滚落的汗珠。猛然间，她感到一阵眩晕，两腿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鲸骨裙撑挤在腿上，硌得非常难受，试验厅外的大理石地面也显得异常冰冷。佩洛丝虚弱地伸出手，想勉力扶着墙站起来。然而蓬松的裙摆和裙撑显然对活动而言是个巨大阻碍，再加上身体此时几乎挤不出半分气力，无论佩洛丝如何挣扎，都只能倒在地上徒劳无功地扭动，根本站不起来。

好在莫特利工程师和安娜贝拉阿姨正在除尘室里更衣，没有看到自己这副窘态。

“不管了！”

佩洛丝咬着牙，不顾大脑此时极度的疲惫与晕眩，猛地催动了魔法。在魔力包裹下，她的身躯很轻松地摆脱了重力，徐徐飞起。

“哎呀，科普兰小姐，在这里用魔法可得小心啊！”莫特利刚从除尘室里换回常服出来，看到悬在空中的佩洛丝，惊呼地说道，“实验室旁边魔力能流很紊乱，留神失控撞到什么地方！”

“没事莫特利，让这孩子练习一下吧，”刚走出除尘室的安娜贝拉，表情还是那么的温柔与宠爱，“刚才我们实验的是反重力引擎的熔炉，她大概是想试验一下浮空咒，感受一下魔法熔炉的原理呢。”

“啊......对......对，是这样。”佩洛丝连忙努力藏起自己的疲态，缓慢调整着魔力，徐徐落地。

悄悄试了试，浑身还是虚弱无力，如果立即解除魔力，大概会当着阿姨和莫特利爷爷的面摔倒在地吧。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窘态和虚弱的样子被任何人看到，佩洛丝心里这么想着。她悄悄地利用魔法维持着站姿，假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阿姨，莫特利爷爷，我感觉有些累了，能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吗？”

“好的！科普兰小姐，这旁边就有休息室，到那里稍微坐坐吧，喝杯咖啡。”

“说的也是，我也有些累了，接下来的行程不需要着急，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好了。”

看到自己的提议生了效，佩洛丝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她悄悄地猛掐着自己的胳膊保持着头脑清醒，勉力维持魔法的释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淘气地用魔法飞行着。

“接下来打算去哪呢，佩洛丝？”

“离中午还有些时间，我们现在去顶楼的数据分析中心稍微看看吧，正好我想看看存放在那里的最近几次试验的数据记录，”佩洛丝说着话，努力用话语令自己维持着意识，“等到了下午，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飞到亚西德工业园，阿姨一定不要忘了为我介绍一下那里的机器哦。”

“但是佩洛丝啊，你上午已经消耗了太多魔力了，下午飞这么远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魔力还剩下很多！”

“不，我们也不一定要用魔法飞过去才能保证时间，”安娜贝拉似乎想了想什么，顺手摸出了瀚瓷通讯仪，“莫特利，带佩洛丝到休息室里休息一下，我这边要处理一些事。”

“会是什么事呢？”佩洛丝突然被激起了几丝好奇心，然而此时的状态几乎已经夺走了她的思考能力，一到休息室，她立即瘫软在了舒适的沙发之上。

“可.....不......能晕过去......”

嘴里这么说着，可压抑不住的眩晕感，很快就把佩洛丝的全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