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科普兰大厦
科普兰大厦,是帝都最知名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它坐落在新城区南部的坎宁区,与旧城区隔黄金湾相望。作为科伦娜财团财力和技术实力的象征,它的高度达到八百五十呎,不仅是帝都最高的建筑,也是整个伊文世界最为高大宏伟的摩天大楼。
科普兰大厦是科普兰中心的核心建筑。科普兰中心是科伦娜财团倾资打造的综合性园区,集魔法研究、商业中心、公司机构等于一体,可谓是全帝国最优秀的头脑荟萃之地。整个中心的占地达到二十二艾亩,除了科普兰大厦外,还有十八幢大楼众星捧月般地环绕着它。
作为科伦娜财团的总部所在地,科普兰大厦不仅云集着数十家分公司的管理机构,更隐藏着科伦娜财团赖以发展的关键——魔力熔炉的研发中心。大厦员工经常用“云霄和深渊”来形容魔力熔炉的研发部门,因为它的布局确实是“云霄和深渊”:数据分析和系统研究的部门位于大厦最高处的六十一至六十九层,而实验室却位于大厦的地下。不过,这样的布局却并不会为研究者们带来麻烦,因为这两个部分之间有数部专用的魔法梯相连,从大厦顶层到实验室的最深处,总共也只需要数分钟的时间而已。
在圣艾比昂帝国,公认的最高魔法研究机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皇家魔法师协会,这个令全帝国的魔法师们心驰神往的机构,向来只有最卓越的元老们才有资格踏入大门。然而,当科伦娜以完全崭新的技术和思路开创了第二次魔法革命的新时代之时,皇家魔法师协会的那些老人们却依旧将她拒之门外——仅仅因为她的女性身份。显然,协会没过多久就为此付出了代价:在科普兰大厦和科普兰中心落成后不久,科伦娜便开始以优厚的回报大量网罗卓越的魔法人才的加入,甚至还得到了后来的皇家魔法师协会会长艾奇逊公爵的鼎力支持。协会的老人们很快发现青壮世代的会员们对这个新落成的中心趋之若鹜,吸引他们的除了金钱,大概还有科伦娜本人那耀眼的才华。
今天是祭神日后的第三天,依旧处于圣艾比昂帝国法定的假日之内,往昔人声鼎沸的科普兰中心也因此略显寂寥。只不过,在科普兰大厦,依旧有穿着笔挺的礼服或制服往来的人员的身影,看上去有不少人同安娜贝拉一样,即使是在这个假日也依旧工作着。
跟随着安娜贝拉走进科普兰大厦的大厅,坐上了通往顶层的魔法梯,佩洛丝并未对这个辉宏的奇迹表现出好奇的地方,相反,她的眼神中却好似透出了几分回忆与感伤。
“你以前应该来过这里吧,佩洛丝。”
“是的阿姨,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大概只有五岁......真怀念,那个时候,是母亲带着我……”
“这里的的研究员们对你可印象深刻,当时你得意洋洋的心算表演可让他们好好地吃了一惊。”
“母亲她,当时一定很开心吧。”
“没错佩洛丝,她那天兴奋地整晚没睡觉,不停地对我说,‘安娜,我成功了……’”
“成功…..我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啊,我大概之前没有向你提起过,佩洛丝,”安娜贝拉领着佩洛丝穿过了打开的魔法梯门,“你的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女儿能比自己更优秀,她一直把这个比作一场赌…..实验,所以当你展露出天赋时,她真的很开心。”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可阿姨,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佩洛丝的表情里,欣慰中透着深深的遗憾也忏悔,“如果我早些知道,我一定会趁着母亲还在的时候…….”
安娜贝拉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躬下身,轻抚着佩洛丝的头顶,用慈爱而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双眸:
“如果不是出于你本人的意志,那么就没有意义了,科伦娜她……一直小心地避免把她的愿望强加于你。”
“是这样的吗?呵呵,是这样的啊。”
佩洛丝微微侧头,避开了安娜贝拉的视线,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才明白了什么。
“阿姨,今天的行程,我想改一改。”
“没问题,这是属于你的地方,行程由你决定,佩洛丝。”
“我不想在办公室之类的地方浪费时间了,比起在了解来源之前去办公室看那些我并不了解来龙去脉的数据,我更想首先去看收集到这些数据的地方。”
“在办公室,当然是来看人而不是看数据的,”安娜贝拉的话语里意味深长,“你需要熟悉他们,那些能把伟大的设想变成现实的人,和设想本身一样伟大。”
“不,阿姨,我很乐意熟悉他们,但不是在这里,”佩洛丝看了眼路牌,加快了脚步,“我想先去实验室,如果还有余多的时间,看一看我们的工厂。”
“工厂有很多,你想去哪一座?”
“就去和那个军事订单最有关系的那座吧。”
“联合机械公司的亚西德工业园?那可离得有点远,需要跨越羽洛海峡到赤塔城区的塔希尔区,就算开车也得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想你肯定希望早一些回家吧?而且,按照科伦娜的命令,我们的工厂在帝国规定的假期是不会开工的。”
“我们可以用魔法飞过去,那样只需要十几分钟,并且阿姨,”佩洛丝用主人翁一般的眼神望着安娜贝拉,“您应该不会介意趁着机器休息的时候为我介绍一下它们的功用吧。”
“没有问题,佩洛丝,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把一切都介绍给你。”
安娜贝拉的表情中充斥着欣慰与欣喜,内心如海潮般澎湃。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过去,那个科伦娜依旧在世的,金色的时代。
“看到了吗,科伦娜,你成功了,你希望的事情,正一件接一件地发生着,不过——”
她注视着佩洛丝那行色匆匆的背影。在空旷而寂寥的大理石走廊映衬下,佩洛丝那本就娇小柔弱的身躯显得更加渺小。凝重压抑的黑色石柱,刻着雕像的横梁,仿佛一层一层的重压一般,顺着魔法灯映射下的阴影,投射在佩洛丝的身躯之上,宛若一只负重的蝼蚁。
“科伦娜,你说过,要把希望留给未来,但,这个未来,会不会有希望呢?”
“警长!这帮老爷们又在扯些什么淡,不让咱去找那什么‘摩伊拉’算账,给弟兄报仇,却让咱去对付那群刁民?我的卡奥斯,这些屎不是他们自己拉的吗,凭什么叫老子给揩屁股,当老子是他们的家仆不成?”
警局里,贾拉里怒气冲冲地瞪着康格里夫警长,后者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警棍、魔导手枪,还有一柄刻着咒语花纹的手斧。
“年轻人,如果你想在这一行长干,你就得明白,帮老爷们收拾屁股也是咱们的活儿。”康格里夫一边说着,一边稍微给魔导手枪赋了一点能。轻扣扳机,枪口突然冒出一丝呛人的白雾,先前还怒气冲冲的贾拉里登时捂住了口鼻,连连咳嗽着。
“咳咳......”说话的是刚收拾好打字机的莱斯特,“我说老伙计,你能不能改改这在屋子里试枪的毛病了,当年在克兰场你呲厅长一脸水的事没忘吧?得亏老厅长是个好人,没找你茬!”
仿佛没听到这段话一般,康格里夫熟练地甩了甩手枪,顺手把它插进了挂在腰带上的枪套里。他重重地拍了拍贾拉里的后背,像是和善的前辈教育后辈那样地说道:
“年轻人,没看出今天哪里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吗?”
“啊?有啥?”
康格里夫走到莱斯特的桌前,一把从瀚瓷通讯仪上扯下了一张打满了字母的纸,甩在了贾拉里面前。
“这是今天整个赤塔城区的警察的调度表,你看看有什么毛病吗?”
贾拉里看向这张密密麻麻的纸,随着他的视线一行一行地往下挪,他的表情也逐渐从不屑一顾变成了大吃一惊。
“这?这是?”
“没错,看到了吧,今天整个赤塔城区的警察,都往咱们这区来了,你来猜猜,这是为啥?”
“不过就是一起罢工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贾拉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说罢工的是杜邦公爵大人家的工厂吧,可这阵仗未免也太......”
“这事可绝对不简单啊贾拉里。”康格里夫顺手把一个信封甩在了桌上,信封上画着杜邦家族的家纹,蜡封处戳着杜邦家族的家徽。
“这是杜邦公爵发出来的信件,看起来他挺在乎莱斯特的......”
“哇!这么说,杜邦公爵还是老爷里难得的好人?”贾拉里的脸上既受宠若惊又愤愤不平,“哎,为什么咱就没那好命!我家那老爷,就算咱交代这了,也只会担心我家欠的债是不是还得上罢!”
“呵,杜邦公爵这人怎样倒不用论,但是这信里有个消息,贾拉里,还有你们几个,都来听好了!”
听到康格里夫警长的招呼,警局里所有的警察都围了上来,只有莱斯特还在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行装。
“听着,杜邦公爵大人在信里面说了,这不是一次寻常的罢工,有迹象表明此次罢工背后有‘摩伊拉’活动的痕迹,最近发生在咱这的凶杀案,很可能就和这有关,懂了吗?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好家伙!”贾拉里咬牙切齿地狠狠锤了一下桌子,震得楼板都仿佛轰鸣了起来。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倒闯过来了,哈哈哈哈!”
警局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所有警察都咬牙切齿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兴奋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早想找这群龟孙子好好算账了,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
“‘劳工联盟’这帮暴徒总后台,刁民煽动犯,一直看他们不顺眼却找不到机会抄了他们,嘿,倒是自己瞎了眼,敢和‘摩伊拉’攀关系?这次就把两个一并削了,也好给我们省事!”
......
一片嘈杂声中,莱斯特悄悄把康格里夫警长拉到了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他贴着康格里夫警长的耳朵,轻声询问着:
“我说,老伙计啊,你这么弄不好吧,这帮年轻人个个年轻气盛,下手没轻没重的,等下要是打死了几个工人,怎么收拾?”
“嗨!”康格里夫叹了口气,闭眼摇了摇头,“以前在克兰场的时候,数你最精,现在你怎么犯起糊涂来了?你说说看,这次这么大阵仗,又是厅长亲自命令又是公爵写信,还特别嘱咐叫我们全副武装,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这......这是?”
“自从这个什么‘劳工联盟’建立以来,刁民就越来越多了,在工厂干活的人也越来越不老实,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稍微不开心了就玩罢工,从前上头一直叫我们小心谨慎,处理的时候别伤着人,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前几年,科伦娜那个魔女不是还在吗?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自家厂子的工人闹事,她不但不生气,还跑去和劳工联盟的人联欢,劳工联盟的人提啥她应承啥。在她那吃了甜头,这帮刁民可就厉害了,四处闹!有科伦娜罩着,谁敢瞎动?可这帮人也不长眼,都不看看这魔女死了几年了,还在那里瞎搅合!忍了他们这么久,你以为这些老爷们谁都是科伦娜?”
“我呀,明白啦!”
莱斯特轻轻推了推眼镜,他拍着康格里夫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伙计,这道理啊,我明白了,可是你也得留点神,别沾血,不然啊,到时候要是遇上什么事,吃亏的可不会是老爷们!”
“呵,懂得很,混了这么几十年了,我能不明白吗?”
望着办公室里那群兴高采烈的年轻警察,康格里夫正了正自己的制服,他的脸上露出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苦涩和无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