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螳螂捕蝉

“舍夫尔军团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军团发生了什么？！”

发生爆炸的阵地，隶属于舍夫尔所率领的军团。路德维希急匆匆地来到爆炸现场，只见发生爆炸的地方是设在阵地后方的营地与辎重。爆炸威力显然不小，因为现场可谓是一片狼藉，爆炸的中心变成了一个大坑，被炸飞的粮秣和各种补给品飞得到处都是。

一个头发灰白，生产魁梧的中年军人背着手站在大坑旁，满面愁容，唉声叹气。他见到路德维希赶到，立刻立正行礼。

“一个存放瀚瓷炮弹的仓库突然爆炸了，幸好，爆炸规模不大，没有影响其它仓库。”

“人员伤亡？”

“大军都在阵地上，没受到波及，就是几个在仓库附近巡逻的士兵......”

“他们的尸体有没有找到？”

“报，报告将军，爆炸威力太大，靠近爆炸中心的东西都被彻底摧毁了，尸体恐怕......”

“嗯？”路德维希瞪大了眼睛。

“舍夫尔军团长，你们有没有找到任何像是人体残肢的东西？或者说，你们能不能确定，这些士兵到底是死在爆炸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不能，将军。”

“呵，狡猾的帝国人，军团长，我们被偷袭了，你知道吗？”

“知......知道，这爆炸确实蹊跷......”

路德维希在营地周遭端详了一番，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呵，看来制造爆炸的人，人数不多，而且，对我们营地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嘛。”

“将军，何以见得？”

“军团长阁下，这个营地里瀚瓷炮弹仓库有两个，而备用瀚瓷石仓库也有两个，如果是我策划这场袭击，我一定会把这四个仓库全部炸掉，如果只来得及炸掉一个，我一定会选择备用瀚瓷石仓库，不是吗？”

“没错，瀚瓷炮弹我们可以不用，但是备用瀚瓷石太重要了，无论是β、α还是Ω魔法师，谁都不想打光魔力之后连补充的地方都没有！”

“而这次帝国派来偷袭的家伙，炸掉的是这个瀚瓷炮弹仓库，呵，我倒能猜到他们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这里离营地里的粮仓和零配件仓库最近，他们显然是在仓促之间来不及仔细勘察，而是选择了目测能造成最大破坏的仓库来引爆吧！”

“是，是，有道理。”

“我们其它物资的损失情况怎么样？”

“粮食损失最严重，不是在爆炸中被损毁了，就是因为污染而无法食用了。零配件的情况还好，大部分都还能使用。”

“嗯......”

“不过如将军所见，这次损失的仅仅是放在仓库里的后备军粮，按照陛下的指令，我们的士兵随身携带的口粮有三天，阵地上后备的口粮有八天，至少十一天之内，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军粮配给。”

“问题不是这个，”路德维希皱着眉思索着，“我的军团长，我必须向你承认，自己似乎小瞧了帝国人了。他们这次偷袭应该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偷袭，若是我们放松警惕，他们肯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那么，将军，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分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补给.....”

“不行，对莱迪斯城的进攻绝不能放松，我们没有退路。帝国的援军已经开拔，若是我们不能在那之前控制住整个钻石海岸，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帝国倾斜了！因此我们在这两天之内必须攻入莱迪斯城，解决这里的守军，菲利克斯！”

一个侍从打扮的士兵马上出现在了路德维希身旁。

“你马上向其他军团传达我的命令，把后备瀚瓷石和瀚瓷炮弹带到阵地上，集中全部火力给我向莱迪斯城轰击，不要考虑补给品问题，两天之内给我统统打光！”

“明白！”

“舍夫尔军团长，这个命令也是对阁下下的，现场不用再调查了，不方便的辎重扔这里让帝国人慢慢咬去，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全力拿下莱迪斯城！”

“明白！”

敬了个礼，舍夫尔军团长马上转身向手下的队长们发布着命令，不一会，战场方向又响起了雷霆一般的声音。

“哼，帝国人，果然是堕落了，这样低贱的伎俩也用得出，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脱老猎手！”

正了正衣帽，路德维希腾空飞起，向着震荡轰鸣着的战场飞去。

“您......您是......”

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回到莱迪斯城内，刚踏入已被改造为临时指挥部的教堂，林帕尼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教堂内，除了布恩军团长等一众自己熟悉的脸孔，还多了一个奇怪的人，此人身着一袭黑色的法师长袍，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辨不清楚年龄身份。这人的身材不算高大，但一股神秘而充满力量的气息，令林帕尼不敢小觑。

“阁下是？”

“这位是‘谢舍尔’的雇员，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便露面，”布恩看上去心花怒放，精神十足，“这位是来帮助我们战胜瓦卢杰人的，大可放心，大家都是陛下的忠实臣民，都愿意捍卫帝国的鹰旗。”

“‘谢舍尔’？”听到这段话，林帕尼的表情也轻松了起来，“你们在这里有足以战胜瓦卢杰人的准备吗？”

“当然有，”那个人开口了，只不过声音显得有些怪异，像是经过了特殊魔法的伪装，“就在莱迪斯城的‘谢舍尔’公司办公楼的地下，存放有少量钻石瀚瓷石，都充满了魔力，若是把它们用上，多撑个几天不是问题。”

“这位先生已经把这些钻石带来了，”布恩高兴地指了指神台上那些闪着炫目光彩的钻石，“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这些钻石足够让我们的城防魔法盾支撑一周。”

“好！”也许是好消息来得太突然，林帕尼兴奋地高喊了一声，下意识地挥了挥拳头，他这个动作刺激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咧了咧嘴，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

“另一个是，这位先生带来了一份地图，上面是瓦卢杰阵地的兵力及武器配置情况，这些对我们也会有很大帮助。”

“哦？”

林帕尼的眼神变得更精神了。

“恕我冒昧，你们是怎么得到它的？”

那个穿着黑袍的人稍稍打量了一番周遭，随后凑近前来，用经过魔法处理的声音向布恩及林帕尼说道：

“瓦卢杰的军中是有我们的人的，另外，他们雇佣的某些土著脚夫，也会乐意帮我们一个忙，不过处理情报需要时间，所以现在才能告诉你们，感谢二位的英勇，能够支撑到给我们有所动作的时间。”

“请允许我代表总督大人，向贵公司致以最大的感谢！”若不是浑身是伤，林帕尼几乎要兴奋地跳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战局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转机！

“我这就向帝都方向回报，说我们有信心.....”

“慢！”

那个人突然拦住了刚要发布命令的林帕尼。

“嗯？先生，又有什么情况吗？”

“在击退瓦卢杰人之前，二位军团长大人最好不要使用瀚瓷通讯仪同帝都进行联系。”

“为何？”

“我们有可靠的情报，证实目前瓦卢杰人已经有能力截获我们的通讯，若是和帝都联系，一定会泄露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况且帝都方面的援军本就已经在路上，现在传递再多的讯息，都无济于事，不是吗？”

“嗯？”听到这番话，林帕尼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先生，您说得对，布恩军团长，我们现在干脆下令任何人不得使用瀚瓷通讯仪，以防泄密影响战局，如何？此战关系甚大，容不得闪失！”

“好，”布恩点了点头，“我们就先努力坚守，等到收到了援军抵达的讯号，再发布消息吧。”

几千哩外的帝都，夜色已深，科普兰家宅的灯火却依旧通明，女仆们在楼道之间穿行忙碌着。

“笃笃笃。”安娜贝拉的书房那紧闭着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请进，朵拉女仆长。”佩洛丝随口回答道。

门开了，朵拉女仆长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咖啡还有甜点，轻轻地放在了门边的小桌上。她刚要关门退出，却被佩洛丝叫住了。

“凯琳，她休息了吗？”

“休息了，大小姐。”

“她今天，情况还好吗？仙蒂有没有注意她的身体状况？”

“仙蒂向我汇报了，她的身体状况目前稍微有一点点问题，需要格外注意.....”

佩洛丝脸上的愁容变得浓郁了起来。

“哎，每次晚祷后，她都会这样......朵拉，有没有安排女仆守夜，关注好她的身体状况？”

“仙蒂说，她对凯琳目前的状况不太放心，所以今晚她要亲自守夜，另外，我还安排了琼斯和简一同陪在凯琳身旁。”

“好，那样就好，唉，”佩洛丝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可能，我真想每一分每一秒都留在她身边，不，或许我，现在就应该......”

她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水晶球，又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科伦娜肖像，思考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把脚步退了回去。

“没事了，你回去吧，夜深了，安排好了夜间工作后，你也休息吧。”

“谢谢，大小姐。”

恭敬地深施一礼，朵拉女仆长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佩洛丝......”安娜贝拉的眼神中满含着歉意与慈爱，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佩洛丝摆了摆手，拒绝了。

“我知道，阿姨，没关系，我既然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后退了，”一边说着，佩洛丝一边走到了书桌前，“阿姨，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刚才的......啊，你问我，为什么不直接下令炸掉瓦卢杰军的全部补给，对吗？”

“嗯，是的，阿姨，这点我刚才想了很久但是却没想明白。”

“如果是这样的话，试着换个思路，比如说，我们的‘战场’，到底在哪里？”

“我们的......战场......哦？”佩洛丝眼睛一亮，心中马上有了答案。

“这场战争，我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战场上的胜利，对吗？”

“没错，孩子，还记得之前和朗斯代尔执政官讨论战争公债发行时你的灵机一动吗？”

“记得。”

“那时候你的灵光一闪，为我们赚到了帝国这场战争里一半的公债，那么你现在也可以开动脑筋，想想我们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半的公债并不够，这次我们要吃个饱，顺便让我们的对头吃点苦头，”佩洛丝的眼珠稍稍一转，马上就有了想法，“今天的战争债券，因为莱迪斯城的战况，已经出现了大跌了，可想而知，接下来，公债的价格会继续下挫。我们之前对公债进行了一笔沽空，今天还加大了沽空的数额，助推了公债的继续下挫，但是我们投入的资金也很多，如果是为了吃进更多公债而承受这种损失，有点得不偿失......”

“对，”安娜贝拉笑了笑，“所以我们必须得保持公债继续维持这种态势，才能让我们的利益最大化，待到交割日以后再放手让公债上涨。”

“但这是刀尖上的舞蹈，如果莱迪斯城失陷，市场对帝国战事的预期会彻底转向悲观，并且如果帝国在钻石海岸的战况太糟糕，无法在最终获得一个足够有利的停战协议，我们持有的战争债券就会变成麻烦，对吗？”

“没错，孩子，你学习得真快，”安娜贝拉笑得更慈爱了，“所以我们必须同时做到这几点，第一，莱迪斯城不会失守，第二，在交割日前不会有任何对帝国有利的消息，第三，瓦卢杰方继续维持优势的围攻态势。”

“要做到这些，比直接打赢一场战争困难多了啊！”

“是的，所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一个成功的商人必须也同时是一位卓越的军事家，因为在这个时代，鲜血与黄金，总是一对孪生姐妹。”

“我明白，但是，安娜贝拉阿姨，我们该如何做到呢？”

安娜贝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佩洛丝啊，你觉得，要打赢一场战争，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优秀的战士，充足的补给和卓越的指挥官？”

“不是，这些都是古典时代的原则了。”

“是......什么？”

“信息，佩洛丝，你的母亲生前做了很多事情，而信息这个词，是她最看重的。我们科伦娜财团建立了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这是我们赖以在这个凶险的世界里壮大自己的根本。”

“阿姨，今天是打算把它介绍给我吗？”

“不，它太过庞大且复杂，不是我在短时间内就能交接给你的，而且，其中有些部分，对你来说，还太早，”安娜贝拉的笑容变得更神秘了，“当然，以你现在的速度，大概过不了许久，就要窥探到它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会过分急躁了，不过阿姨，”佩洛丝话锋一转，脸色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之前您曾经劝诫过我，在魔法的道路上不必太焦急，但最近，您似乎，变得非常乐意，甚至恨不得助推一把我的成长了？”

“孩子，那是因为，你已经作出了你的选择，不是吗？当初的我，只是希望你在作出选择前，要把可能的代价思考清楚，但如今，既然你已经对这些有了充分的准备，那么，我能做的，只有全力帮助你了。”

安娜贝拉和善地笑着，漫步一般地从佩洛丝的身边走过，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安娜贝拉轻轻在佩洛丝的耳旁，用轻柔却郑重的语气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千万要留意自己的身体，佩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