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秘仪式

夜，又深了。

相较帝都奥古斯堡，艾比昂的冬日要怡人得多。靠近北海的帝都在冬季里从来免不了暴风雪的侵袭，然而在艾比昂，在这坦泽尔半岛的中部、央海之滨，即使是冬季里，也少不了温暖的阳光相伴。

也正是拜这种怡人的气候所赐，即使是夜已渐深，玩乐了一天的穆丽卡依旧没有返回酒店客房的打算。

“穆丽卡，我们该回去了吧......”乔安娜用手抓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在有些坑洼潮湿的街道上走着，竭力让自己能够跟在穆丽卡身后，“我们刚吃完晚饭就偷偷溜出来，到现在至少得有两个钟头了吧......仆人们都会急坏的！”

“嗯，这个嘛.......”穆丽卡咬了一口面包圈，歪着头思考着，“啊，也确实呢，现在该回去了，诶，不过我们还是逛完这条街再回去吧，怎么样？”

“好......喂，等等，你是说哪条？”

“这条啊。”穆丽卡指了指一条没有路灯的漆黑小巷，小巷的前方隐约闪着一家传统甜品店的招牌。

“卡奥斯！”乔安娜不禁叫出了声来，“这么吓人的地方，你也敢去？”

“嘿嘿，那句俗话，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啊，在最深的巷子里，才能尝到最甜的蜜饼！”

“是在最深的巷子里才能品到别样香醇的美酒吧？”

“哼，酒哪有蜜饼香呢？”

“诶，好好好，输给你了，”乔安娜满脸无奈，“也不知道这巷子有多长，通向哪里......穆丽卡，我们折中一下吧，看着怀表，我们最多走一刻钟，要是一刻钟还是没看到巷子的尽头，我们就折返，然后你就必须老实和我一起回酒店，可以吗？”

“好好！”穆丽卡应承着，却看起来完全没把这些话放心里，她像只欢腾的小马驹一般，半跑半跳着冲向了那家甜品店。

“喂，慢点啊，留神脚下！”乔安娜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三下五除二跑到甜品店门前，在快要打烊的老板手中买下了一大堆蜜饼和软糖，穆丽卡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收获，边吃边走，乔安娜可是担心得很，举起魔杖用魔法点亮着道路，时不时提醒着穆丽卡留神石头地面上的坑洼。

“乔安娜。”边吃边走着，穆丽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点子。

“啊？又......又有什么事？”乔安娜看上去是怕了穆丽卡的突发奇想了。

“你有没有感觉，这条巷子是往我们酒店方向走的啊。”

“唔，我看看......”乔安娜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卷地图，展开来仔细比对着，“嗯嗯，是没错，这巷子往前走，走过两个路口，再折向西南......对，是可以到我们的酒店那边的！”

“那就太好了，”穆丽卡激动得一拍手，“乔安娜，我们干脆就顺着这条巷子走过去吧，从这条没走过的路回旅馆，不走重复路！”

“我的卡奥斯！”乔安娜扶额长叹，“蠢到家的穆丽卡，为什么我们要放着大路不走，却钻这种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小巷啊，这么晚了，万一突然钻出来恶魔什么的东西，怎么办？”

“诶嘿嘿，我才不怕呢，”穆丽卡摸出魔杖，在手里晃了晃，“上次在佩洛丝家的那个什么沙龙上，凯琳不是教了我们火球术和冰棱术吗？我这些天可一直在练哦，瞧，要是来了恶魔什么的，我就——”

穆丽卡摇晃着魔杖，口中念念有辞，一根看起来歪歪扭扭，形状滑稽，大小和小拇指相仿的冰棱在魔杖顶端缓缓成型。“呲”一声轻响，冰棱突然从魔杖顶端滑落，飞了不到两呎的距离，摔在了地上。

“哎呀，失败了。”穆丽卡嘟起了小嘴。

“哎，就这种攻击，还不如从路边找块石头丢过去呢。”

乔安娜下意识地走向路边，寻找着石块，但在漆黑一片的小巷想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她一路摸一路走着，不知不觉中地靠近了一个墙根，那堵墙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了，本来就轻薄的墙身上裂开了一个拇指粗细的缝隙。

“摩~伊~拉~”

透过墙缝，乔安娜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摩~伊~拉~~****~****~******~~.......”

仔细聆听，可以辨认出是悠远绵长，显得神秘而古怪的女声齐颂，只是诵读所用的似乎是一种乔安娜闻所未闻的语言，除了依稀能辨认“摩伊拉”这三个音节外，乔安娜什么也听不出，什么也听不懂。

“这是什么？”孩童的好奇心令乔安娜忍不住，透过墙上的缝隙，向里窥探着。

这一窥探，顿时令她惊呆了。

墙的另一面，似乎是一个临时搭成的窝棚，里面站着十几个奇怪的人，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袍，戴着诡异的面具，从身形上看，似乎都是女性。

她们半围着一个大得吓人六芒星魔法阵，魔法阵的直径得有三码以上，每一根线条都泛着瘆人的绿光。魔法阵上花纹繁复，还有许多乔安娜从未见过的奇怪字母。

魔法阵的六个角上，各摆着一盏魔法灯，魔法灯散发的光线也是绿色的，颜色与魔法阵散发出的光芒一致，阴森飘忽，令人毛骨悚然，宛若墓地中的森森鬼火。

“这......这是什么啊？”乔安娜的内心极度惊骇，可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驱使着她，她竟然就呆呆地立在那里，既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走。

“***~*****~**~~”那十几个人中为首的一个，不知喊了些什么，她挥了挥手，看上去在示意。有几个人似乎是点了点头，走到后面去，抬上来了一个大麻袋。

解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魔法阵中央，乔安娜这才悚然地发现，麻袋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具男性的尸体，这尸体血肉模糊，胸口处明显被划开了，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亢奋了起来，领头的那人不知道高喊了什么，余下的人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她们各自手上握着魔杖，杂乱无章地挥舞着，看上去不像是在释放魔法，倒更像是出于亢奋而手舞足蹈。

魔法阵忽然发出一阵强烈的闪光，光线之强甚至透过墙缝映射在了小巷的地面上。乔安娜的内心终于被恐惧压倒了，她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捂着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喊出来，拔腿便逃。

“穆丽卡！穆丽卡你在哪，穆丽卡，穆丽卡！”

一口气跑出了几十呎的距离，乔安娜终于回过神来，她在黑暗中，孤寂中，恐惧中，拼命呼唤着穆丽卡的名字。

“穆丽卡！穆丽卡！你在哪，在哪啊？我们快跑，快一起跑！”

月亮躲进了云层，原本就黑暗无光的小巷此刻变得更加伸手不见五指。周遭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声，没有灯光，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只有那鳞次栉比的平民家低矮压抑的石砖房和那寂静无声的黑洞洞的窗口。

穆丽卡会在哪里呢？

乔安娜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她一路跑，一路喊，一路拼命向卡奥斯祈祷着。她发誓自己不会再嘲笑穆丽卡，发誓自己不会再把穆丽卡丢到一边，发誓自己不会再吵着要家人给自己买漂亮的首饰和衣服，发誓自己不会再在课堂上开小差，只要自己能再找到穆丽卡，只要自己能平安离开这里，只要，只要自己能平安地看到明天的太阳......

“乔~安~娜~”

也不知跑了多久，喊了多久，祈祷了多久，乔安娜终于隐约地听到了穆丽卡的声音。

“诶，乔安娜，怎么了，你怎么落在了那么后面，”穆丽卡咽下了最后一颗软糖，疑惑地问道，“诶，我都快走过前面的那个路口了，怎么你会在这么后面的地方喊我......诶诶？”

乔安娜忽然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穆丽卡，她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几乎是趴在了穆丽卡的身上。

“太好了......你还在......我也......还在，真的是太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乔安娜忽然浑身一抖，她猛然间转头往后望去，提防着有什么追在自己身后。

身后是漆黑幽深的小巷，没有任何人声，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是那样地安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之前目睹的一切，似乎不过是个幻觉。

“没......没什么......”长舒一口气，乔安娜只觉得自己两股颤颤，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简直像是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般。肺部由于刚才的奔跑，大幅度地喘着气，胃也有些难受，偶尔还有点要呕吐的感觉。

“走.....呼哧......走吧，”边喘着气，乔安娜边说着，“我们......呼哧......快点离开这里，快点回酒店.......”

“好诶，诶，身上都有些出汗了，等回去了，乔安娜和我一起再去大浴室泡泡，好不好啊？”

“好.......好......”

“外面，似乎有只‘小老鼠’？”

在窝棚内，有个人似乎对着领头的人说了些什么。

“‘小老鼠’啊，是只怎样的‘小老鼠’？”

“似乎是个贵族家的小女孩，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吧？”

“女孩啊，那就算了吧，”领头的那个人说着，手上挥舞魔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如果是个敢窥探我们神圣的仪式的男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呵，也是稀奇，怎么会有贵族家的千金跑我们这里来。”

“是啊，这里本来入夜了就不会有什么行人的......姐，她要是把这事告诉她们家的大人怎么办？”

“妹妹们莫慌，贵族家的乖囡囡，见到我们的仪式大概早就已经吓傻了吧，不会有心情把这事说出来的，而且，就算她说了，又能怎么样，完成了这个仪式，我们就不会再在这里呆着了，换过下一个地方继续吧。摩伊拉，命运会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路的！”

“摩伊拉！”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喊了起来。

“现在，继续仪式，*****~****~*****！”

领头的那个人抓着魔杖，高高举起了双手，像是呼唤一般地抬头向上望着。

魔杖的顶端忽然冒出一股黑气，黑气缓缓地萦绕着那具男性尸体，令之漂浮在了魔法阵之上。六盏魔法灯忽然明亮了起来，变成了六团车轮大小的火焰。只不过，这火焰依旧是绿色的，阴森的，不仅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反倒给人以刺骨的寒意。

现场的所有人再度兴奋了起来，她们狂笑着，狂喊着，手舞足蹈，围着魔法阵转着圈。她们手上也各自挥舞着魔杖，绿色的荧光与为首那人魔杖上的荧光交织在了一起。

“轰！”火焰燃烧得更热烈了，那六团火焰从魔法灯上延伸到了地上，很快，整个魔法阵都被笼罩在了火焰之中。

被火焰包裹下的那具尸体，逐渐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渐渐地朽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许多皮肤和肌肉组织，化作了绿色的脓水，一股混杂着异香的恶臭味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到时候了，把祭品向艾嫚大君献上吧。”

“******！***！**********！”

所有人齐声宣读着什么，有个人小心地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她轻轻一丢，把心脏连同布包丢向了火焰的中心。

心脏很快也化作了一滩绿色的浓水，诡异的恶臭味变得更加浓郁了。

“姐，仪式结束后，这残渣，要按照艾嫚大君的指示处理吗？”

“不了，姐妹们把它烧干净了就好，最好渣都别剩。”

“可是，这样献祭效果会差非常多......”

“不行，现在风声紧，你听说了吧，前不久，帝都那边，有姐妹按照老规矩，遵循艾嫚大君的指示把这残渣扔到了大街上，结果被警察盯上了，最后还惊动了教廷审判局和皇家宪兵队，要不是有‘那个好人’提前给情报，差点被连锅端。我们可是在艾比昂，就在教廷的鼻子底下，要是动静大了可要出大事。”

“好，好，那就烧干净了吧，小心没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