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启示录 
第40章 呼唤
“你在期望什么吗？”
佩洛丝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漆黑而空旷的空间之中。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见不到哪怕是一缕一毫的微光。比起单纯因为光线暗淡而造就的黑暗，这更像是创世纪以前，那亘古永恒的混沌。
在人世间绝无可能见到如此深沉悠远的黑暗，极目望去，佩洛丝感觉自己的目光几乎都要被那股黑幕所吞噬。
一个声音徐徐呼唤着佩洛丝，在空间中激起一阵又一阵空灵的回音，貌似神圣，却透着一股瘆人的邪诡，令人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这声音判断不出性别，也判断不出年龄，莫不如说，根本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然而听到这声音，佩洛丝却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笑够了，这才开口说道：
“是‘你’啊，这次终于直接来找我，而不是躲在一个无辜女孩的身体里了？不要故弄玄虚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生命，你期望吗？你在好奇《海拉法典》中的奥妙吗？”
“你知道《海拉法典》，也知道我的母亲，看来我真的有非常多的东西可以问你了，不过在此之前，你是谁？”
“如果你顺从着你的希冀，”那个声音用拉长的音节说道，“不久你就会自己查到的。”
“那么，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有何贵干？”佩洛丝优雅而悠然地对着黑暗行了个提裙礼，“如果想喝下午茶的话，我可以马上为你准备从岭萨新运来的珍品，它们可是‘谢舍尔’的那些叔叔们特地送给我的。”
“我今天只是想给你一点灵感。”
“灵感？”听到这个词，佩洛丝的心中浮起了几丝关注。
“安娜贝拉，你现在的实际监护人，并不希望你现在去看那些用黑绳系着的羊皮卷，对吧？”
“你是想？”
“你的希冀是生命，而且，是‘她’的生命。”那声音似乎并不理会佩洛丝的问询，只是自说自话地，像是自语一般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佩洛丝彻底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握紧了小拳头，秀眉紧蹙，又愤怒又焦急地大声喊道：“你有拯救凯琳的方法？别卖关子了，如果有就说出来，如果没有，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绝不会宽恕这种戏弄！”
“西北角，第十三排第十三列，最上面一排的羊皮卷，你可以从第一卷看起，”那个声音说着，“把它们和你正在看的那些红绳或黄绳羊皮卷一起看，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你是想，让我打破安娜贝拉阿姨的话？”
“你可以选择听从，”那个声音的节奏还是那样的不紧不慢，“但是‘她’，能等你多久？”
佩洛丝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不要‘逃避’，不要和你母亲一样。”那声音渐行渐远，佩洛丝低着头，还想多思考一会，然而她的大脑却逐渐变得疲惫而意识模糊，很快，她便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
“科普兰小姐！科普兰小姐！”
不知道是谁，在呼唤着自己。
“科普兰小姐，醒醒，醒醒啊！”
语气听起来很焦急，但是自己却并不想醒来。
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连动动小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大脑里仿佛有个陀螺在旋转一般，奇晕无比，伴随着恶心反胃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不行，得叫医生——”
“不用，我醒着。”
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睁开眼，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映出的是莫特利那遍布着惶恐与焦急的脸。这个可怜人看来已经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浑身颤抖着，脸上满是冷汗。
一旁是两个助手打扮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年纪看起来在四十上下，也戴着眼镜，方正的面容中透着一股学者独有的睿智而忠厚的气息。
尽管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佩洛丝到底还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在莫特利和助手们的搀扶下。
“这种裙子好看是好看，这时候可真碍事。”自嘲似地看着高高鼓起令裙摆几乎翻了过来的裙撑，佩洛丝尽量地努力把自己打扮整洁一些。她拿出手镜照了照，镜子里自己的窘态让她自己都不禁笑出了声。
“头发乱成这样，妆也花了，抱歉啊，这副姿态让你们见笑了。”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一旁的莫特利和助手们看上去如释重负，“万分抱歉，明明是董事长和未来的董事长莅临参观，我们却招待得如此不周，艾尔德尔董事长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还让科普兰小姐晕了过去！噢卡奥斯，要是你们在这里出了任何意外，让我们可怎么向董事会交代啊......”
“什么？阿姨不见了？”顶着晕眩无比的大脑，佩洛丝连忙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她想起来，在自己失去意识前，安娜贝拉似乎说要处理什么事，于是并没有跟随着自己和莫特利进入休息室。
“莫特利爷爷，我睡了多久？”
“接近五个小时了，怨我没照顾好你们啊......”莫特利的脸上满是懊悔和后怕，“我看科普兰小姐你睡着了，艾尔德尔董事长又一时没回来，实验室那边脱不开身，于是我就回去处理实验了.......可没想到等回来发现你还睡在这，怎么叫也叫不醒，艾尔德尔董事长她也依旧是踪迹全无......这.......”
“没事，没事，我想阿姨肯定是有别的事要处理，”佩洛丝的脑子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抖擞精神，安抚着有些慌乱的莫特利，“接下来的事情我处理吧，莫特利爷爷先回实验室，耽误了测试可不好。”
看到佩洛丝如此镇定自若，莫特利也冷静了下来，他连连致歉，寒暄一阵，便要带着助手返回实验室。
“对了莫特利爷爷，”佩洛丝摸着有些晕眩的额头，叫住了刚要转身离开的莫特利，“请问这里有医生吗？”
“啊…..好，好，我马上去实验室叫弗兰克他们来……”
“还有，请问洗手间在哪里？”佩洛丝挣扎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叫医生就在休息室里等我，我先去补个妆。”
“轰！”
绿色的魔弹在被封锁的工厂大门口|爆炸，仅仅一击就轻而易举地炸开了大门。
“冲！”
穿着华丽而闪耀的白色制服的皇家宪兵队队员们鱼贯而入，轻松压制了门口几个试图反抗的工人，冲进了厂区。
绝望的工人们丢来了石块和玻璃瓶，还有几个胆大勇武的人把钢钎像标枪一样投掷了过来，只不过这样的攻击在魔法盾面前，并不比孩童的儿戏强到哪里去。
“受够了，这种毫无荣誉可言的战斗。”一个宪兵队队员操纵着魔力，无聊地将一根飞过来的钢钎像橡皮筋一样扭曲打结。
“这帮连魔导武器都没有的平民，叫我们过来是干什么？在莱顿学院读十年书可不是为了干这种事啊。”另一个宪兵队队员魔杖一挥，几十个怒吼着冲上来的工人瞬间被一道风柱吹得七零八落。
厂区里也看不到任何“摩伊拉”的影子，甚至连魔法的痕迹都看不到。确实有些机器被愤怒的工人砸坏，但这是他们用自己平日里劳动时使用的镐头、锤子等工具，凭蛮力硬生生地砸坏的。
也确实有火焰燃起，那是一些怒不可遏的工人们点燃了废物桶，少部分的火焰则来自被堆成一堆的干草和枯枝。有些工人把一些废弃的橡胶轮胎扔进了火堆，冒出了滚滚浓烟。
“糊弄我们呢，杜邦公爵，是打算把我们当私兵使唤吗？呸，让我们干这种毫无荣誉可言的杂事，回头我一定要禀告队长和父亲大人，好好在元老院说说这事！”
三下五除二就扫清了所有被占领的厂区，然而除了被逮捕的数千名工人外，没有找到任何摩伊拉活动的痕迹。没有魔法阵、没有魔杖，连魔导枪也未曾见到一把。
皇家宪兵队队员早已是骂声一片，就连在外围悄悄布控盯防的审判局成员，也是一个个皱紧了眉头。
“巴蒂斯特！”在杜邦城堡里，杜邦公爵一把撂下瀚瓷通讯仪，怒不可遏地骂着一个正浑身颤抖地躬着身的仆人，“你不是和我信誓旦旦地说摩伊拉也混在这次的罢工队伍里的吗？他们人呢？！”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这个巴蒂斯特那矮胖的身躯体若筛糠，冷汗直冒，“情报……不……不会有误的，肯定……肯定是他们提前得到风声，转移了！”
“这就是你们干得好事！”杜邦公爵回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报告与信息，怒火中烧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你们这群愚笨之人，被人耍了，知不知道？”
“被…….被耍了……谁……谁啊…….”
“不知道！呵，知道还会被耍吗？”杜邦公爵满脑都是懊恼，他不断懊悔着自己太过关注眼前的麻烦，却完全没考虑过背后的黑手。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躲在背后的那些家伙，根本就是故意放出这些风声，让我们看到摩伊拉参与的证据，信誓旦旦地大张旗鼓兴师问罪，却扑了个空，这样就是为了摧毁我经营好的关系网！哼，现在叫我怎么向普罗埃蒂队长和阿奎丹主教解释？又该怎么找理由去让西沃德厅长逮捕劳工联盟的那些家伙？！”
杜邦公爵恼怒地踱着步，老脸上愁云惨淡，他不断思考着下一步棋的走法，一筹莫展。
“那个，老爷，我有个办法，”巴蒂斯特那双小绿豆眼转了转，还真想出了些什么，“您不如，就拿这次工人砸坏工厂机器这事，去说劳工联盟煽动暴徒破坏私人财产，然后再替普罗埃蒂队长和阿奎丹主教美言几句，说他们不辞辛劳，努力止暴制乱，维护帝都治安，对任何暴乱和异端的踪迹都不放过……媒体那边我们打点一下，多花点奥雷，多占几个版面……准行！”
“呵，大概也就只能这么办了吧，”杜邦公爵恼怒地咬了咬牙，“不过巴蒂斯特，这次可是个教训，记住没？在暗中盯着咱们的恶魔的眼睛，多着呢！我们在明处，他们可在暗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