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灵感乍现

“科普兰小姐，您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的情况，而且休息也严重不足......”弗兰克用魔杖轻轻探查了一下佩洛丝的前额，他的眉头微蹙，看上去充满了疑虑。

“那就是无大碍，对吧？”

“确实不算大碍，但......”

“您只管治疗就好了。”佩洛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表情中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凛厉，见到这幅表情，弗兰克很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你需要静脉注射一剂葡萄糖，我马上准备，”弗兰克打开药箱，在几个助手的配合下很快配好了药剂，准备好了针管。

“科普兰小姐，注射的时候咬着这块手帕就不会痛了。”

“不用。”佩洛丝毫不在乎地撩起袖口伸出了胳膊，在针头刺进脉管时，她只是眉头稍微动了动。

被送进静脉的葡萄糖对身体的效果立竿见影，佩洛丝的精神很快便好了许多，头晕的感觉也消失了。

摸出怀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想必在外面已是冬日的阳光微微倾斜的时候了。

“阿姨，现在会在哪里呢？”

礼貌地送弗兰克一行人离开，独自一人坐在空空荡荡的休息室内，听着实验室里传来的轰鸣声与喧嚣声，佩洛丝细细地整理着思绪。

“这里是实验室，是科普兰中心的最深处，况且阿姨还和我约好了下午去工厂参观，”佩洛丝一边仔细地对着手镜修整着方才在洗手间匆匆打理的妆容，一边思忖着，“看来在进入休息室前她说要处理的事，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如果是这样，自己在这里空想就仅仅是浪费时间和宝贵的参观机会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回数据分析中心吧，去那里看看实验数据。”佩洛丝想起自己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原始记录，她隐约感觉这些数据之中似乎有些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然而维持魔法泡泡的贴身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当时并没有能力去细致思考。看来，想追上母亲，现在的自己还需要很长的路。

一个人循着来时的路线返回魔法梯，又乘坐专线的魔法梯升到顶楼，总共也就花费了十几分钟时间。走在走廊中，佩洛丝不禁感慨着这座建筑设计的贴心与精致，想必母亲当初为了它，也付出了不少心血进行规划吧。

肚子依旧是空空如也，这些天来佩洛丝就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早餐在朵拉的勉力劝说下才勉强吃了一点，午餐则因为昏睡而错过了，一想到慌乱的莫特利爷爷和那些研究员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自己还没吃午餐这回事，佩洛丝不仅露出了几分孩子气的坏笑。

“有时候男人们的愚蠢也不见得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嘛，”佩洛丝嘲讽式地自语着，“莫特利爷爷，你这不周的招待我还真感激不尽，要是哪怕有任何一个女仆在，我都要被追问吃午餐的事了吧。”

等等，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就一定是男人吗？隔着防尘服，自己怎么可能判断得出他们的性别呢？

“是科普兰小姐，下午好！”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女性抱着一堆文件匆匆地擦肩走过，佩洛丝明显注意到她在走向通往实验室的专用魔法梯的方向。

“我怎么也会变得和男人们一样愚蠢呢？那么多优秀的学姐们，还有那些女性的老师和母亲大人…….我怎么会觉得只有男人才能踏入科伦娜财团的实验室呢？”一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思考方式，佩洛丝不仅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每天自己潜移默化地接受着的固有印象的灌输，竟然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偏见吗？哪怕自己本来应该是一个叛逆者，却依旧不能免俗？

“今天这样的错误，我一定要引以为戒。”直到敲开写着“数据分析中心”的硬木大门时，佩洛丝依旧不住地在心底里告诫着自己。

“是艾比昂！看，这阳光明媚的海滩！”

空舰刚刚开启舱门，穆丽卡就迫不及待地冲下了舷梯。乔安娜想在背后拉住她，却抓了个空。

“慢点！小心别摔了！”她急得大喊道。

“大小姐，我们先把行李放到酒店，然后再出来玩好不好？”

男仆和女仆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舱门口乱作一团。一同出游的女孩们虽然只有二十八人，可仆人们的数量却是这个的几倍，每个仆人都在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大小姐——这些顽皮的金丝雀们几乎每个人都在空舰刚刚停稳的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最倒霉的大概是穆丽卡的仆人们了，看到穆丽卡迫不及待地冲下舷梯，他们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连乔安娜都被焦急的他们无意间挤到了一边。有个倒霉的女仆在冲下舷梯时不慎扭伤了脚，可她连哼一声的余裕都没有，就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你们几个，”乔安娜嘱咐着跟随自己的仆人们，“去帮帮他们。”

“可是，大小姐，老爷他吩咐我们要......”

“有普莉希拉嬷嬷跟着我就够了，你们快去吧。”

“是，大小姐！”

仆人们得了命令，也争先恐后地冲下了舷梯。

“您好，科普兰小姐，仓促迎接，还望见谅。”

走进数据分析中心，迎接她的是一个略显年轻的职员。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有着南方人常见的古铜色皮肤、黑色卷发和黑色瞳仁，身材中等，穿着笔挺的黑色套装。套装下的白色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硬高领也齐整地竖立着。

“你是？”

“鄙人是费鲁乔·迪·马格尼，一介男爵之子。两年前蒙公司抬爱，得以在此处供职，现忝列数据分析中心的值班行政，德不配位，不胜惶恐！”

又是个奇怪的大人了，佩洛丝心里这么想着。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穿着黑色套装的大人，只不过，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和面前这个人一样奇怪而别扭，总是要先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然后才能和自己的母亲或者阿姨说话。

“要是阿姨许可的人事德不配位，岂不是在说阿姨识人不明吗？”心里这么嘲讽着，佩洛丝嘴上还是想办法学着这些别扭的大人的腔调，“自谦了，马格尼先生，我也不过是一介孩童，还需要诸位前辈们多多指教一下公司上的事呢。”

“科普兰小姐，您此行是随艾尔德尔董事长进行参观吗？”

“是的，不过安娜贝拉阿姨她临时要处理一些事，暂时应该不会过来，”佩洛丝流畅自然地解释了来意，“我希望能在这里看看最近莫特利爷爷递交的实验数据，最近两周的。”

“这个......”费鲁乔的脸上似乎露出了难色，“可这些数据是整个科伦娜财团最核心的机密，董事长她曾经嘱咐过如果没有她的命令......”

看来是个和他那硬高领一样死板的男人，佩洛丝在心里好好地把这人嘲笑了一番。

“我想阁下的上司应该会提醒阁下，安娜贝拉阿姨的所有命令应该都加一个佩洛丝除外，”佩洛丝稍微有些不客气地说道，“如果阁下不愿劳驾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去取。”

“这......”费鲁乔显然是犯了难。

“我是不是该收回之前觉得马格尼先生自谦的话？”佩洛丝的话语里显然带着几分刺，“回你的岗位上吧，我自己去拿，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佩洛丝·科普兰拿的，没人会问你责任！”

“是......是......”看上去似乎彻底被佩洛丝的气场震慑到了，费鲁乔畏畏缩缩地退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看起来，比起我五岁时，这里真的变了不少啊。”佩洛丝不禁感慨着。当初她也曾经一个人误入这里，那些和善的叔叔爷爷和阿姨们很快就围着她，教着她认识各种东西，还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了一把八位数乘除法的心算秀。

然而现在，也许是处于假期的缘故，六成以上的办公桌都空着，余下的办公桌上则堆满了数据表、记事板和各种文档和稿纸。手摇计算机和打字机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工作岗位上的人都在紧张工作着。除了一声简单的招呼，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来理会佩洛丝，就连方才的争吵，绝大部分人也连头都没有抬。

佩洛丝尽量避免打扰到任何人，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穿过办公桌之间的缝隙，她来到档案区，轻而易举地用魔法解开了封印，比照着标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档案。

“这些封印......还是母亲留下的啊......”

这些封印，寻常人需要用特制的瀚瓷石钥匙才能打开，比锁更加可靠，然而佩洛丝一接触到它，就能感受到那股熟悉却暌违已久的温暖感觉，轻而易举地便可触碰到开启封印的核心。

眼睛有些发酸，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好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应该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没人注意得到一个小女孩的啜泣。

“不能哭，母亲不是说过吗？女孩更是不能哭的，眼泪除了让自己变得软弱外一无是处。”一把抹尽泪滴，佩洛丝抱着档案袋，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办公桌，轻轻地拉开座椅坐下，把档案袋里的厚厚一沓数据表拿了出来，细心审读着。

裙撑又撑着裙摆翘了起来，嫌它碍事，佩洛丝索性一把撩起长裙，不顾形象地把裙撑摘了扔到一旁。

“两个星期以来魔力熔炉试验厅1号实验室的全部数据都在这里，正好。”

如同蚂蚁般密布的数据，足够令一个成年魔法师犯困，然而佩洛丝却看得津津有味。她小心翼翼地比对着每一组数字，生怕因为自己的不专心而漏掉了半点信息。

“等等，等等，这些数字，怎么，怎么？”

一口气看了上百组数据，佩洛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一把扯过来一张稿纸，抓起钢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很快就罗列出了自己母亲所总结的，《海拉法典》中蕴含的那三个方程。

“不行，数据太少了，和这几个特解完全对不上。”

随意罗列了几个特解，比对着把数据一一写入坐标系后构成的“云”，完全看不到半点相似性。但是可用的数据也确实太少了，哪怕是把两个星期的数据全部写入坐标系，那朵“云”也显得稀稀疏疏，毫无规律。

再加上更早的两个星期的数据，还是一样，“云”看似稠密了些，却依旧是没有任何规律可遵循。

“不对，不对，不对！”佩洛丝总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那模糊的感觉在脑海最深处游移飘荡，佩洛丝无数次试图抓到它，却每次都失之交臂。

烦躁焦虑之间，佩洛丝不小心把钢笔摔在了地上，魔水溅在了裙撑的骨架上，把白色的鲸骨染上了几点黑斑。

烦恼地看着污渍，佩洛丝死死地盯着裙撑上一处被染黑的横行和纵行交汇处，脑海里还不断循环着自己方才看着的坐标系。她的眼睛本能地沿着鲸骨扫视过一个个呈十字型的交汇处，简直入了迷。

“嗯？”望着裙撑那由弯曲的鲸骨构成的曲线，佩洛丝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啊！”她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激起一声脆响。

喊叫声和拍击额头的脆响声惊得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转头往佩洛丝望去，不过这些目光丝毫没有被佩洛丝理会。

“我想到了！我得马上看看凯丹III型熔炉的核心框架，里面一定有好东西！”为自己突然迸发的灵感兴奋不已，佩洛丝马上又奔向了档案区。她太过兴奋与专注，甚至差点让自己那带着鞋跟的玛丽珍鞋踩上没有裙撑支撑的百褶长裙，险些绊到在地。

正在此时，数据分析室的瀚瓷通讯仪响了起来，费鲁乔拿起电话，还没说两句就恭敬立正了起来。

“科......科普兰小姐，是艾尔德尔董事长发来的通讯，她希望你立刻接听，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