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拉法典

“我把黄昏留下，

把最后的阳光交付予你；

让最后的温暖停驻。

把光明留下，

留给最爱的你；

一个远离黑暗的地方，

滋养你的心田。

我要把快乐留下，

珍藏你的微笑，

总有一天你会忆起，

年轻而无畏的时光.....”

厚厚的玻璃窗挡住了咆哮的风雪，壁炉里的木柴在炽烈的火苗中不断地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在温暖华丽的卧室里，摆着一张四柱床，床上雪白的天鹅绒被褥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一个女孩，只露出她那顺滑而略带卷曲的金色长发，和憔悴的面颊。

女孩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双眸微闭着，漂亮的长睫毛轻轻地垂下。她不时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给苍白的脸蛋上增添几丝病态的红晕。

床边的一张小凳上，坐着一个同样年纪的黑发少女，她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双大而闪亮的褐色双眸显得格外地可爱。她穿着一条和她的头发一样乌黑的，有着裙撑与复杂层叠的褶边的黑色长裙，用甜美而稚嫩地嗓音歌唱着，在膝头翻开的书上轻轻打着节拍——那是一本又大又厚的古书，古书上画满了古老神秘的符号，一看就像是能让鬓发斑白的老学究倾尽一生去钻研的晦涩深奥的法典。

“大小姐……真的……咳……不用为了一个仆人……”金发的少女躺在床上，艰难地说道。

“凯琳，我都安排好了，还有，叫我佩洛丝。”黑发少女继续在书本上打着节拍，头也没抬地说道。

“唉……咳……你啊……”金发少女无奈的笑容中带着几丝甜蜜和感激。

卧室的房门突然被轻轻地敲响了，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大小姐，汉佛莱医生已经到了，请问是否让他进来？”

佩洛丝突然停止了歌唱，“啪”地一声用力合上书本。

“叫他立即进来，而且告诉他，我很不满意他的迟缓让我最重要的人处在危险之中。”说到“最重要的”这里，佩洛丝特地加重了语调。

“还有……”门外的声音迟疑着，

“我喜欢直言直语的人，朵拉。”

“那个……科普兰小姐，艾奇逊校长在瀚瓷通讯仪上发来了讯息，催促您赶紧去学校参加今天的期末测试……”

“告诉校长，我要照顾重病的凯琳，无法参加测试，如果还是不能安排补考的话，我不介意和凯琳一起挂科。”

“可......科普兰女士嘱咐过我.......”朵拉的脸上沁满了汗水。

“咳，不可以......大小姐，不，佩洛丝，答应我......一定去考试.....可以吗？你和我......约定过.....要从你母亲......咳......付出过心血......的学校.....毕业......不是吗？”

望着病榻上的凯琳，佩洛丝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一滴清泪悄悄地从她的眼角中落下。她把手中的古书放在了凳子上，起身来到床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凯琳的额头。

“既然是凯琳的希望，那么我会去的。朵拉，可以了，快去让医生进来吧，在出发之前我要看到凯琳平安无事。”

“明白了。”门外朵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的皮鞋声。

“科普兰小姐，我是汉佛莱医生。”

“进来吧，我想你应该很熟悉这里，客套话就免了。”

随着朵拉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个男人，他提着一个大大的木箱，木箱上挂着一根雕刻着蛇的魔杖。他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刚放下木箱，便举起魔杖，对着凯琳的额头轻轻一点，魔杖顶端发出了微弱的绿色荧光。

“相比上次来看的情况，她的状况还算平稳，心口的杂音平静了许多，肺部的问题也在消退。我接下来会用修复术再针对病变区进行一次治疗。”额头、前胸、心口，认真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汉佛莱医生作出了判断。他又抖了抖魔杖，魔杖上的绿色荧光变成了红色荧光，包裹着凯琳的胸腔。

治疗的效果看起来立竿见影，凯琳的脸色很快变得舒缓惬意了不少，呼吸也逐渐平稳了。

过了好一会，汉佛莱医生终于轻轻放下了魔杖。

“怎么样了？”

“效果比我预想得还好，这一次的疗程可以提前结束了，接下来她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康复。”

“需要多久？”佩洛丝的声音里带着急切，“还有，汉佛莱医生，您是帝国最顶尖的内科医生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能彻底治好她的病吗？”

“很抱歉，她的身体问题是先天的，想根治恐怕无能为力。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情绪激动，及时按照医嘱服药，只有这样才能延长寿命。她大概需要再静养一周，一定记得药不要断，避免一切剧烈活动，包括使用魔法，还有......这个......”

汉佛莱医生从木箱里拿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玻璃瓶，里面满了白色的药片。

“这是最近研发出的一种新药，对于这位病人很有帮助，如果她再出现心口剧痛的情况，请立即让病人舌下含服一片，如果症状没缓解可以每五分钟再含服一片，最多三次。还有，如果有你或者其它贵族在她身边，可以对她的心脏使用柔性治疗术，配合这个药物至少能让她撑到医生来的时候。至于突发性的呼吸困难，就按照我上次说的那种方法处理，切记。”

“我不会允许她独自一人的。”佩洛丝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闪着光的奥雷金币递在了汉佛莱医生手上。

“那样最好，她这种病人最需要随时有人在身边照料，”汉佛莱医生收起金币，轻轻行了礼，将刻着蛇的魔杖重新挂在了木箱上，转身离去。

“科普兰小姐，该出发了，测试已经要开始了。”医生离开后，朵拉连忙催促着。

“听好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所有的女仆，一定要照顾好凯琳，知道吗？就像服从我的命令一样服从她的命令，如果她的身体有情况，立即按照医生刚才嘱咐的那样给她服药，并且立刻联系医生......”佩洛丝不断地叮嘱着，依依不舍地走向了卧室门外。

“抱歉啊……咳……葛雷女士，明明您……才是女仆长……”凯琳怀着歉意，轻声说道。

“傻孩子，你能和大小姐关系这么好，是好事，不然她几乎就没有朋友了……还有啊，别再把自己和我手下的家务女仆混为一谈了，你至少也是骑士的女儿，是大小姐的玩伴，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比的。”

“可……我……”凯琳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富丽堂皇的走廊，宽敞而空旷，佩洛丝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眼睛。

“知道吗……凯琳，我绝对不想离开你的身边，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但是啊，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比我那个伟大的母亲更加优秀，我一定要读懂这本《海拉法典》，解出那三个方程组，破译生命的奥妙……相信我，凯琳，只要能治好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一定……”

她来到华丽的大堂，走出房门，在一个女仆的引导下坐在了门前发动好的汽车上。

“考试，是吗？”佩洛丝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狡黠得有些恶毒的坏笑。

“艾奇逊校长，你不给凯琳补考机会的事，我会记得的，我这次，一定，一定给你考出个‘好’成绩！”